未免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以他的實力,江湖上能與他爭奪一二的不超過十個。
這樣說來,他到底是在謀劃著什麼呢?莫絮心裏隱隱覺得不安。
等到好不容易走到客棧門口,莫絮的額頭卻早已滲出了一層薄汗。他輕輕喘熄著,還欲再走之時,手臂便輕輕被人托起,來人略略施力,似乎是想幫助他前行。
莫絮微微轉頭,視線靜靜落在那張與他有著七分相似的臉上,心中不免又多了些酸澀的感覺。這個少年,在出行那日,他曾經見過。從前也聽小霧提前過,這個算是在葉跡麵前最得寵的人……叫顏清。
“你還可以走麼?”顏清輕聲問道。
莫絮點點頭,對著他微微笑起來。唇角揚起的弧度雖然不大,然而這卻算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展露出的笑容了。
顏清微微一怔,而後略低了頭,默不作聲地扶著莫絮走進了客棧。
墜夢
到了夜間歇息的時候,葉跡並未向往常那般與莫絮同寢而睡,反而在為他輸送了真氣後,一語不發地轉身,開門走了出去。期間,葉跡甚至未曾看他一眼。他在生氣,莫絮是懂的,隻是不知為何,心裏對這個認識越發清楚,就越發容易快活起來。有時候,這種病態的快樂既讓他覺得舒心,又讓他感受了自己的可悲……
莫絮靜靜靠在床頭,臉色早已因為體內真氣的流轉而微微紅潤起來。將身上蓋著的錦被掀開,他下了床,緩緩走近窗邊。五指輕推,窗戶應勢半開,堪堪可見墨色的天幕上高懸的一輪冷月。
清輝隨風,溫柔地落入他清澈的眼眸深處,頃刻,便生生轉出一片難言的落寞。
恨葉跡麼?恨的。他讓他失去了一切,踐踏了他所有賴以生存的自尊和驕傲。
真的很恨麼?不是的。在鸞跡宮三年,他看得出,葉跡是真心待他好的。若是無他悉心教導庇護,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堅持著活到現在。也正是意識到這一點,那日被葉跡強迫著侵犯的時候,他才不能狠下心來殺他……
唇角泛起一抹苦笑,他輕輕閉上眼,不甚疲累。
說到底,這世間的情情愛愛,是是非非又豈能輕易便能劃分得清清楚楚?起碼,他不能。
“主子。”紅玉從房門處踏進來,慎重地將手中的紙條遞到靜默著開窗獨立的青衣男子手中。
段青寧接過來,不徐不急地展開。將紙條中的細小字體一覽而過,他原本緊抿的嘴唇忽而緩緩揚起一道秀麗的弧度:“……出行三日,長遠山大概明日就能到了吧?”
“是,明日午時即可到達山腳下的裏鎮,紅玉已經先行著人去打點好了入住的一切了,主子盡可放心。”紅玉點了點頭,恭聲答道。
自從那日犯錯之後,她為人處事便愈加地謹慎起來。對於這一點,段青寧倒是樂見其成,畢竟處事穩妥些,日後幫他打理起殿中事物才能更有卓效,更能服眾。
“唔。”他走至桌邊,將手中的紙條隔於燭火之上,任它一點點地蜷曲而上,再一點點地在火光的侵蝕中焚燒成灰。“秋暝宮的那班老頑固已有一半暗中歸順了,剩下那些……你捎信告訴關二,讓他按原計劃行事……蠶食鯨吞,切忌焦躁,成敗在此一舉!”跳躍的火光混染在他墨色的眼眸深處,自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隱隱透射而出。書生氣質,王者胸懷,怕也隻有他才能將這種矛盾融合得天衣無縫。
紅玉眼中的光芒漸漸亮起來,低頭應了一聲。在轉身離去時候,腳步卻微微踟躕起來。隻見她咬了咬下唇,略轉了身子,猶豫道,“主子……聽從去裏鎮打點的人回來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