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Knockin on heaven’s door》。
流川媽從沒看過兒子那麼不知所措的表情,站在門口翻來覆去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小楓……你好好跟媽說。”
“對不起,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夠了!你說是怎麼回事!”
“媽媽,我十六歲愛上一個人,二十八歲明白了我愛他,我直到死去的那天才會忘記他。他已經結婚了。”
流川是用英文說的,“He”字醒目、刺耳。
“小楓,媽媽不明白……”
“對不起。”
“沒有別的話能說麼?不能重新愛別人麼?”
“對不起。”
“夠了……夠了……”
流川媽無力的把流川拉進屋,自己癱倒在沙發裏。
“是叫仙道吧。”
流川媽眼睛開始溼潤。
“你暈倒了兩天啊。經濟人打電話說警察在一個電話亭裏發現暈倒的你,找不到我們,隻好聯係他。他把你送進醫院,守在你旁邊,聽見你不停的說糊話,全是日文,偶爾重複一句英文。他聽不懂日文,很擔心,說我和你爸最好結束渡假,回來照顧你。
“我們趕到時你一點兒也沒有好轉,一會兒沉沉的睡,一會兒又開始不停的講話,眼角還有淚……
“你喊著‘仙道’,用一種我從沒聽過的、撕心裂肺的傷心語調……
“你唱歌,反複唱一句……
“你說白癡我在等你你怎麼不來,你說白癡你摸我頭會把我帶笨的,你說白癡我是喜歡你的啊,你說仙道再見……”
“小楓……”
流川媽流著淚憐憫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媽媽,真的,對不起。”
流川咬住嘴唇緊握雙拳,全身顫唞。
“傻孩子,你……你何苦呢?一輩子執著的隻愛一個,受傷的隻會是自己啊。”
流川媽了解自己的兒子,可還是忍不住相勸。
“……”
“你會後悔的。”頓一下,“你會後悔麼?”
“我不知道。”
十九
流川在機場懷著愧疚告別父母。
他昨天晚上說自己想靜一靜,要離開一段時間。
流川媽什麼也沒說,流著淚再一次幫兒子收拾行李。
流川爸從公司趕回來,寒著臉吞吐煙霧。
但最後,做父母的還是原諒了自己的孩子。
“對不起。”
“小楓,照顧好自己。”
坐在飛機上,流川飄在紗一般的白雲中間,生平第一次感到迷茫。
“我要去哪裏呢,仙道。”
流川滿世界的跑。
他跑去南美洲看大草原,他跑去冰島感受地熱,他跑去夏威夷把自己交給太陽,他跑去撒哈拉看沙漠有沒有極限,他跑去香格裏拉找天堂,他跑去西西裏島在海邊等日出……
偶爾會想念湘北的簡單生活,隻有籃球,隻需要為了勝利戰鬥。
會想起櫻木花道,猩猩隊長,牧,清田,澤北,全國大賽……
還有很多人,臉和名字都已經模糊了。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流川眼前就會更清晰的浮現出仙道的臉。
還是仙道,永遠,也隻能是仙道。
所以,他寫明信片。
仙道:
潘帕斯真的很大。
流川
仙道:
瀑布碎在我的腳邊。
流川
仙道:
倫敦霧蒙蒙的,適合睡覺。
流川
仙道:
撒哈拉真熱。
流川
……
然後,流川把這些明信片埋在沙裏,留在雪裏,撕碎了飄在海風裏,點著了燒在小木屋的邊上……
他相信仙道一定能收到的。
就像很多年前,仙道的笑刻印在他的心底。
自己的心情,仙道一定會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