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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網絡,這條祝福被傳遞到兩千公裏外的京市。
薄晏之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四個字,嘲弄地笑了聲。他這個年,過得根本不快樂,豈止是不快樂?簡直糟透!
這會兒他也剛洗完澡,水珠順著發梢一滴滴往下滑落,爬過冷厲的眉骨,暈進眼裏,清晰映出他煩躁難忍的情緒。
他向來不喜逢場作戲,偏生老爺子愛熱鬧,設宴召集親朋好友甚至生意場上的夥伴。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同坐一堂,觥籌交錯見都是虛偽的場麵話。
嘴上恭敬地喚他一聲“小公子”,背後戳著他脊梁骨罵“野種”,他還真品不出老爺子所說的“天倫之樂”。
這個破地方他一分鍾都待不下去,等初三一過,他立馬就回南府。
他抬手擦掉臉上的水,正準備吹頭,有人敲門。
“老先生讓你去一趟書房。”
他斂著唇沒說話。
外頭又敲了敲房門。
他閉了閉眼,隱忍半晌,這才應:“知道了。”
外麵的人很快走開,屋子裏恢複安靜,被攪亂的心情卻再難平靜。
地點是書房,想也知道是老爺子喝多了酒興致高,找不到別的事做便抓他訓話。這種事年年上演,他早已習慣。
起身將自己打理好,薄晏之這才擰開門把走了出去。
這是一間舊式別墅,深色木質的地板和房梁,布局和擺件頗為講究,乍一看,還以為不小心穿越了百年。
從臥房一路走過去,入目皆是價值連城的古董。薄家祖輩從商,經曆大起大落,到了老爺子這代可以稱得上是問鼎輝煌。
隻可惜,老爺子人前風光人後淒涼,到了這一歲數,坐擁千億資產,妻子兒女卻都不在人世,膝下隻剩他這麼一個血脈。
想到這裏,薄晏之唇角牽起一抹諷笑。
要不是因為這,恨他恨得要死的老爺子怎麼可能千裏迢迢把他這個“野種”接回來冠以繼承人之名?
闔家團圓?別說笑了!這個空蕩蕩的宅子裏根本就跟“家”扯不上半點關係。有的隻是平靜的假象,還有老爺子的意難平。
薄晏之來到書房。
老爺子正坐在桌前,身邊站著伺候他多年的萍嫂。見他進來,老爺子擺擺手,示意萍嫂出去。
萍嫂依言,恭敬地退下,路過薄晏之跟前,眉頭細不可察地皺了一皺,眼尾是藏不住的輕厭神色。
薄晏之眸光沉了沉,背脊卻是挺得更直。
門在身後合上,室內一片死寂。
隔著一方上好的紅木書桌,薄晏之和老爺子對上視線。還是那樣刻薄厭棄的眼神,仿佛他身上有挑不完的汙點,一年又一年,從未緩和過。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輕易就被刺痛的小男孩,麵對老爺子的目光,他神色如常,很平靜地問:“找我什麼事?”
少年像寒冰雕鑄的劍,又冷又利。尤其臉上的倔色,像極了他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這分相似讓老爺子百感交集,他失神了一瞬,不過很快就將自己從思念和疼惜中拽出來。
兩人的關係沒什麼可寒暄的,老爺子直奔主題:“過完年我讓陸懷把你的學籍轉回京市,之後就不必再回南府。”
第63章
原以為老爺子找他來是為了訓話, 完全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提及轉學!
薄晏之表情一變,猛然抬眸,揚聲問:“為什麼?不是說好讓我待到畢業?!”
老爺子冷冷看著他:“你已經成年了。”
“所以?”薄晏之被這個荒唐的理由氣笑, “因為我成年就要提前把我召回京?那您當初的承諾豈不都是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