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程身在其中,再清楚不過如今的周家不過是麵上和氣。破鏡難重圓,裂痕一旦生成就難以修複,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

周君海夫妻間的裂痕早在七年前就出現了, 隻是他們最終選擇了忘記。但那些事哪是那麼容易被遺忘的?不論是周君海, 還是徐雲,在相處的過程中都會想到過去的事。

季程答應薑聿求婚這件事隻是引子,是壓胯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徐雲離開周家錢, 季程跟她談了一次。

她們上一次交談是七年前, 當時兩人的情緒都不好, 季程剝開了自己的傷口,才讓徐雲選擇了家庭。

但這一次,季程已經沒有傷口可給徐雲看,她也不想再勸徐雲,隻是問:“您想好了嗎?”

“想好了。”徐雲神色平靜。

再深的傷經過七年時間都會痊愈, 當初她離開對周君海來說是抽筋剝髓, 現在卻不過是剝開一道痂。

而對她來說同樣如此,他們都累了,已經無力繼續這段婚姻。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想出去走一走。”徐雲說道, 這是她七年前的打算,但一直到現在才成行,“然後再看看要做什麼。”

季程點頭:“我和薑聿的事……”她猶豫了一下,這兩天她跟薑聿談過,思來想去隻能想到這件事,“我不是想瞞著你,隻是……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人在將重要決定告訴父母的時候,總是會選擇更親近的那個說出口。因為他們知道,更親近的更容易理解他們。

所以季程選擇了周君海,盡管周君海更嚴肅,但她依然更信任周君海。而且七年前徐雲就不喜歡她和薑聿來往,所以她也有想讓父親勸勸徐雲的意思。

“我知道。”徐雲笑了一下,她這幾天冷靜下來,也明白了季程選擇的緣由。

是她狹隘了,沉溺過去的人其實是她。

季程也露出微笑,她起身抱了抱徐雲說:“希望您一路順利,記得給我電話。”

“好。”

“我送您離開。”季程幫著徐雲拿行李箱。

徐雲在這一棟宅子裏生活了幾十年,但帶走的東西卻寥寥無幾,不過一個行李箱而已。她還有很多衣服首飾留存,但徐雲隻說讓管家去處理,或是賣掉或是送人,她不再需要了。

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再關上。

季程衝徐雲招招手:“再見。”

徐雲點頭,拉開車門坐進車裏,對季程揮揮手。

轎車發動,很快開出周家,消失在季程眼前。她轉身看去,二樓陽台上站著一個身影,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

季程轉身上樓,走到陽台說:“想去追就去。”

周君海轉身,手指間挾了一根煙,繞燒到一半。聽了季程的話,他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爸。”季程從周君海手裏拿過煙。

他前兩年檢查身體,醫生說他肺部有陰影,之後周君海就戒了煙。他意誌力強,戒煙也雷厲風行,說不抽就不抽,這還是兩年來季程第一次看到他抽煙。

“對身體不好。”

周君海說:“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太冷血無情。”

他曾經問過季程類似的問題,那是七年前,季程記得很清楚。這些年周君海沒有再說過,季程也隻當是忘了,乍然聽到他又提起,心裏不由得升起一絲憤怒:“媽說的?”

“沒什麼。”周君海擺手,轉身看著外麵,身影寂寥。

“爸,我覺得人心是很小很窄的,”季程站在周君海身邊說,“我們每個人,心裏能裝下的人或事都很少,所以當有人或者是,和我們所在乎的想排斥時,我們就隻能把它舍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