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他,司徒崇明登時嚇了一跳,飛速將書收回了袖中,這才木著一張臉淡淡道:“嗯。”

侯青倬心裏有隻爪子在撓一般,忍不住問道:“司徒,你方才在看什麼書?”

…………怪不得那人要給書換個封皮,原來就是為了這種時候,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司徒崇明默默地給賣書的老頭點了個讚,然後硬撐著麵無表情道:“論語。”

…………好好的春宮圖外頭偏偏要套個論語的殼子,真是用心險惡!

話題被輕飄飄地揭了過去,侯青倬心有不甘地看了司徒崇明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是麼。”

頓了頓,他微笑著繼續說道:“常讀聖人之言確實大有裨益,左右無事,我忽然想聽你念論語給我聽。”

司徒崇明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忙。”

侯青倬挑眉:“哦?你忙什麼?”

……忙著躲你。

司徒崇明默默把這句話咽回去,又一時找不到什麼借口,緊張中隻好隨便說點什麼來拖延時間:“有事要發生。”

侯青倬心下登時一跳。

確實有事要發生,可司徒崇明是怎麼知道的?

田玲瓏一死,鐵骨舫隨之分崩離析。先前通過控製田玲瓏,墨淵分明能輕而易舉地掌控鐵骨舫,卻偏要多此一舉。由此可見,他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是鐵骨舫的財富或者是其在運河上的影響力,至少不僅僅是這些東西。

而看上去,宋離就是墨淵的下一個目標。

與宋離聯手後,侯青倬曾經試探過他。宋離當時便想到了什麼,卻不肯直言。他想了些辦法,才從對方口中將真話套了出來。

墨淵想要的,是兩家的武功秘籍。

鐵骨舫的遊龍爪,青城派的天光劍,全都是江湖頂尖的武功,也是兩大門派屹立不倒的立身根本。不論鐵骨舫變成何種模樣,隻要田玲瓏還活著,她就不會將遊龍爪交給別人。

所以田玲瓏才會死,她也必須死。那場大火過後,恐怕遊龍爪的心法已經落到了墨淵的手裏。

然而武功這種東西,並非學得越多越好。貪多嚼不爛,兩部一流的武功心法,哪裏是這麼容易便能融會貫通的?博而不精,不論是怎樣驚才絕豔的天才,最後都隻會變成一個平庸的廢人。

以劍閣的底蘊,墨淵何必要費盡心機去奪那兩本秘籍?

這一點,就是宋離也不知其所以然。紫月盟左右已經背了一個黑鍋,再背一個也沒什麼。侯青倬索性便讓宋離對外宣稱,天光劍劍法昨夜被紫月盟妖人所盜。算算時間,消息差不多也應該傳出來了。

這些事極其機密,侯青倬有自信能瞞過墨淵,更不要說其他人。然而司徒崇明這簡簡單單幾個字,卻不啻於在他心上落下了一道驚雷。

相處多日,他對司徒崇明放鬆了警惕,竟忘了對方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侯青倬越想越深,越想越心驚。

而司徒崇明,他其實就是這麼脫口隨便一說。

廚房孫大娘摔破一個碗,那也算是有事發生吧…………

他一邊看著侯青倬驟然嚴肅起來的表情,一邊有點心虛地想。

兩人就此陷入了奇異的沉默。就在這時,外頭遠遠傳來董博沒心沒肺的呼喊聲,房門隨之被人一腳踹開,震耳欲聾的哐當聲之後,整扇門板在原地震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