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了口氣,抬頭一看,卻吃了一驚。
原來那土裏盤根錯節的根須也不知有多少,他怎麽不記得塗香殿外種過這許多的大樹?摸索著走去,竟然沒有盡頭似的,寸步難行。
韓雍在土中走了許久,終於白了臉色,土遁之法,斷然不能回頭的,難道他今日便要斷送在這黃土之中不成?
正在驚懼之時,卻隱約聽到呼喚聲,心中慌亂,便聽耳旁有人說,‘便是這裏,快拿家夥來!’
韓雍後退不得,也前行不能,再要走,卻發覺左右也被打下木樁來,頭頂的土被人掘開,慢慢露出天日來。韓雍終於明白過來,在這世上,能在宮裏大費周章這樣布置的,除了當今的陛下,便再沒有別人了。
他閉了眼,便有人放了梯子下來,說,‘韓公公上來罷?’
韓雍抬眼看那人,那人十分的為難,小聲的哀求道,‘公公,您還是上來說話罷,皇上他就在後麵看著哪。’
韓雍想,果然是他,便微微的笑了,說,‘別怕,你隻有功,他怎麽會為難你?’
於是便收緊了袖口,扶著那梯子上去了。
四下裏都是跪在地上的宮人,韓雍見他們手指汙髒,衣裳下擺都沾著塵土,心裏便想,他早算到我要走麽?
一旁便有人說,‘都回去罷。’
韓雍見他們低著頭一個跟著一個的散去了,這才瞧見景晟。
景晟坐在那裏,並不起身,身旁的人便說,‘韓公公,陛下喚你上前一步說話。’
韓雍便籠著袖口走去他身旁。景晟的臉色並不怎麽好,燭光下見著還不覺如何,此刻卻仿佛白紙一般,沒有絲毫血色。
景晟仔細的看了他幾眼,才輕聲的說,‘我就知道你要護著她。’
韓雍不言不語,心中卻很是驚訝,想,便是魂魄幾次脫出軀體,也不該虛弱至此。景晟是放輕了聲音同他說話,可底氣實在不足,倒好像傷了身體似的。
景晟靜靜的等了他一會兒,見他不肯答話,才又問他,‘你怎麽也不知道愛惜自己,還敢濫用法術?’
韓雍見他口氣重了些,便跪了下去,還要叩頭,卻被身旁的宮人扶住了,韓雍便低著頭說道,‘還請陛下恕罪。’
景晟看了他一陣兒,才點了點頭,說,‘好。’
韓雍原本還想要問他古嘉如何,聽他口氣古怪,便不敢再問了。
景晟淡淡的說,‘我答應你不傷她的性命,你把她交與我。’
韓雍猶豫了一下,景晟微微的冷笑,說,‘你不要逼我。’
韓雍鬆開袖口,放了阿霞出來,景晟看了看,倒笑了,說,‘難不成是周平的反噬之術?這真是自作自受,倒也好,便把她關著罷,看她還能興風作浪。’
韓雍見她被人抱走,幾乎就要開口懇求,隻是看到景晟冰冷的神色後,卻默默的將話咽了下去。
景晟看他一眼,笑了起來,淡淡的說道,‘我總是為你好的,可我心裏怎樣難過,你從來都不曾想過。她也不曾替你做過甚麽,你卻連命都舍得給她,有時想想,也實在可笑,不是麽?’
韓雍不能答話,景晟就生出怒意來,擺了擺手,吩咐了人帶他下去。
韓雍離開時,聽到他低低的咳嗽聲,心中暗驚,忍不住便回頭看他,見他低著頭微微發抖,腳步便不由得慢了下來。
帶路的內侍低聲的說,‘公公,走罷。’
韓雍很想問問他怎麽會這樣,可是景晟身旁全是宮人,他也不能造次,便隻好隨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