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也挺晚的,沒領到工具。”周滿滿絞盡腦汁,幹巴巴道:“你領麻袋是要裝糧食運去曬穀場吧?我見你肩膀上有傷,扛不了東西。不如我……不如我去倉庫,給你拿那把豁口的鐮刀。”

一部分人在田裏割刀稻穀,一部分把打好的稻穀拿去曬穀場曬。

虞懷簡隻拿了兩個麻袋,自然要做那運糧食的人。

隊裏的馬牛和騾子都不夠用,有些隻能用肩膀硬生生扛著,一天下來,人就廢了大半,脖子那一塊連著肩膀的地方全是淤血。

就像孫裕說的,虞懷簡這種黑五類子女,整個甜棗村沒人給他好臉,他領的這兩個麻袋,自然也用來扛糧食的。

年輕力壯的壯漢尚且受不住,何況他一個少年,本身還帶傷。

周滿滿於心不忍。

周小米手上長個水泡就說她的手要廢了,那虞懷簡這一天下來,不就得半身不遂了?

周滿滿眼巴巴看著他,雙手還是緊緊拽著他的衣擺不放。

虞懷簡像啞巴似的,皺起一雙對男孩子來說稍顯得秀氣的遠山眉,薄唇緊抿,半晌沒說話。

一雙漆黑的瞳劃過丁點奇異的光,不過稍縱即逝,快得讓人抓不住。

周滿滿急道:“你身上這傷,說不定還是和我有關係的呢。我、我想謝謝你,不想欠你人情。”

聽了這話,虞懷簡才垂下眼來,冷淡道:“放手。”

“不放!除非你收下我的雞蛋,還有我的鐮刀!”

虞懷簡似是很輕很輕的歎了口氣,聽不分明,“我衣服要掉了。”

“……哦。”周滿滿尷尬的放開,一抬頭看見他的衣服被她扒拉下大半,露出了半邊肩膀。

白皙的皮膚上,居然橫著七零八落的痕跡!青的、紅的、紫的,一看就傷得不輕。

周滿滿呆了一瞬,“你被人打了?”

就算是扛糧食,那也不能造成這樣的傷口!

一看就很疼。

虞懷簡十分淡定的把衣服理好,沒回答這個問題,“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

說完又要走,鐮刀的事情提也不提。

周滿滿來不及去取了,急得追上去,把雞蛋塞進他的手裏,“你拿雞蛋滾一滾吧,算是我謝謝你。”

女孩的手柔柔軟軟,指尖微微一觸及,還帶著一股溫熱的觸♪感。

虞懷簡卻像燙到火似的,迅速跳開,手猛的縮回來,沒握住雞蛋。無辜的雞蛋因他手這一哆嗦,摔在地上。

虞懷簡抿抿唇,然後……跑了。

周滿滿懵。

看著滾落在地上裂開一半的雞蛋,周滿滿怔了半晌,滿腹委屈,眼眶紅得差點掉下淚來。

呸呸呸 ,王八蛋王八蛋。

就算不待見她,也不能這樣踐踏她的好意吧!

還浪費糧食,還扔!

他知不知道周家隻有這一個雞蛋了啊!

他不要,她還想吃呢!

家裏侄子沒有,嫂子也沒有,媽媽也沒有。

他幹什麼啊他!

周滿滿哭唧唧把雞蛋撿起來,拂去上頭沾上的灰塵,含淚吃了下去。

村長媳婦在後麵的倉庫聽見她哼哼唧唧的聲音,趕忙過來一瞧,見她被人欺負了似的,關切問道:“滿滿,這是怎麼了呢?孫裕剛才又說你了?等著,嬸嬸下次肯定說他!”

周滿滿長得實在好,對著你這麼一扁嘴,村長媳婦一顆心也軟得稀巴爛。

周滿滿恨恨抹了一把眼,賭氣道:“沒事,我就是太餓,雞蛋太好吃了!把我好吃哭了!”

“……”

看著地麵的雞蛋殼,村長媳婦默默住了嘴。

當天晚上,周萍下地回家,就看見自己閨女紅著一雙眼在院子裏掃地,心情十分低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