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奇跡般地暫時壓下了怒意。
原因無他,太宰治看起來太傷心了。
他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架空層昏暗的燈光下,神情滯澀,仿佛靈魂已經不在這具軀殼之中,而是去了一個更遙遠、更難以觸碰的地方。
涉川曜有點猶豫要不要走過去問問這家夥到底想做什麼,因為她在這之前真的沒想到這家夥會一言不合就從橫濱跑過來找自己。
她的腳步本來並沒有一絲聲響,再加上刺客大師級別的氣息藏匿,周遭大雨更是很好的掩蓋了她作為一個行走之人的所有聲息……可是太宰像是冥冥之中感覺到什麼一樣猛地抬起頭,在看見她的第一眼時先是明顯的呆愣了幾秒,旋即黯淡的眼眸中像是多了點什麼光亮。
他突然跳起來,一邊往外頭跑還一邊毫不猶豫地脫下風衣頂在頭上衝進了雨中。
“曜醬,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太宰衝到她麵前後問出這句話。
涉川曜看看替自己擋雨的男朋友,看著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黑發,順著眉眼不住地往下流。她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後還是輕聲回答:“剛剛。”
太宰像是想急切地說什麼,但還是壓抑住這份不合時宜的談話念頭,改口道:“快進去避雨吧!別在這裏站著了!”
男人的風衣濕透了。
幾乎一擰就可以擰出水來。
但是坐在休閑椅上的兩個人都並未在意那件風衣,大家都是有著秘密的成年人,他們各自都有著自己的心事。
涉川曜側過臉去看向沉默不語的男朋友,覺得自己要是不率先開口,兩人能夠在這裏安靜地對坐到天明。所以她沉思了兩秒還是問出來了:“太宰,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說到這個,太宰的語氣就變得沉重起來:“你不回我信息郵件,不回我電話,任何方式都聯係不上你……我為什麼不能來。”
涉川曜很難跟他解釋這裏頭的緣由,隻能故意用一種很強硬又特別渣的口吻說道:“你是聰明人,也不是第一次談戀愛,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是一方麵,”太宰聲音幹澀,同樣扭過頭來看她,眼神裏透著毫不掩飾的悲傷,“但理解又是另一方麵。”
“曜醬你其實在騙我……對吧?你想要用平行世界的事情掩蓋另一件事,因為一個秘密的掩蓋通常需要另外一個秘密登場。”他說到這裏時頗不甘心地抿了抿嘴,臉上卻又無法抑製地流露出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那樣受傷的表情,“其實我……我很在意那些事情沒錯,但我更想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或者說,你真的需要一個原因嗎?”
太宰的瞳孔微縮,沒有絲毫退讓:“需要。”
“當一段感情結束時,重要的已經不再是結果,而是兩人曾經一起走過的道路……而我,沒感覺了。”涉川曜此刻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說一件正經事,讓人難以捉摸。
太宰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臉色非常蒼白。
“曜醬你對我沒感覺的話,為什麼要把織田作的複述出來?!”
涉川矅同樣厲聲嗬斥:“你以為我是為了你?難道是我主動請你撬鎖進我家門然後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嗎!我就不能是完成他人囑托嗎!”
太宰治無言以對,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起來就好像迷路的小男孩,坐在那裏不知所措。
感覺自己這話似乎說得有點重的涉川曜隻能繃著臉,一言不發地垂下了頭。恰好她看見自己的手,這隻手白淨又纖細,沒有沾血,手腕上的鳳凰刺青隱隱露出袖子的邊緣。
它就好像在提醒她:你沒時間了,你必須去麵對宿命中那些流血的事物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