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認出了她,“你不是那天在醫院裏的那個孩子嗎?”
涉川曜笑著點了點頭,“是,您記性真好。”
中年女子的目光驟然軟和下來,麵帶複雜的笑容,向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二位不辭辛勞地來參加我家先生的葬禮,一路上真是辛苦了。”
一旁穿著喪服的渡部花雪也陪著母親鞠躬致謝。
假裝不認識那個高中女孩的涉川曜同樣十分鄭重地回禮:“對於藏太郎叔叔的離開我衷心地表示哀悼,請您與令愛多多保重身體。”
太宰治也略微頷首:“節哀順便。”
“多謝關心,我們會的。”
在客套了幾句後,女孩子方才開口道:“如今天色不早,也不便過多叨嘮您,請允許我們先行告辭。”
渡部夫人溫婉地回答道:“是,二位請慢走。”
他們就這樣離開了鬱氣沉沉的墓園。
其實此時時間還不到五點鍾,但天色已經漸漸變得暗沉,氣溫直線下降,還好車內有暖氣因此並不會感到冷。
涉川曜一邊開車,一邊偷瞄在旁邊解開黑色領帶從而試圖鬆口氣的男朋友。
“怎麼了。”太宰忽然問,“自從我換上這身黑西裝後,你一直在偷偷看我。”
被抓了個當場的涉川曜非常心慌,可依舊嘴硬:“有嗎!沒有吧?”
黑發男人扭頭凝視了她片刻,倏然一笑:“啊,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
涉川曜遺憾地在內心裏嘖嘖嘴,恨不得把口是心非的自己給打一頓。
啊啊啊啊!頭一回看到男朋友出門時穿不是那沙色風衣的衣服,竟然感覺……特別的……秀色可餐!
淦!西裝筆挺,神色冷峻,再加上皮膚白皙的清瘦帥哥,誰不愛?!
女孩子不禁又想起對方自稱當年混跡港口黑手黨時,也是天天穿著黑西裝三件套和大衣,想必是帥得讓人當場噴鼻血吧?
“曜醬,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回酒店嗎。”
“可惡……”
女孩子不知不覺中差點把心裏話全部說出來了。
但就算如此,太宰依舊一臉迷惑:“啊?”
“咳咳,我是說,我們現在去醫院。”
“醫院?你哪裏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隻是突然想去做一件事。”
他們又驅車回來京都市立醫院的住院部了。
雖然太宰治全程丈二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特別乖巧地陪著女孩子乘坐電梯直達其中的一層樓。
這一層樓是產房手術室。
由於手術室要進行消毒隔絕,因此產婦的家屬們再怎麼焦慮都隻能老老實實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待情況。
涉川曜找了個空位置把男朋友安置下來後,跑去問護士台的小護士:“你好,現在裏麵進去了幾台?”
小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因此邊整理資料邊隨口回答道:“三台產婦,最後那個才被推進去五分鍾。”
“我知道了,謝謝。”
女孩子又溜回最後一排,發現太宰治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壓低了聲音問她:“我們來這裏幹嘛?”
“看看新生兒是怎麼樣子來到這個世界的。”
先是死,然後是生嗎……
太宰治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當即溫柔地笑了笑,握住了女孩子的手。
“好。”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他們坐在位置上,平靜耐心地目睹了人間的許多不同姿態。
焦急到坐立不安的丈夫、聽著歌翹起二郎腿打遊戲的兄弟、為親友帶來好幾份外賣便當的親人、下意識地摸出了煙想抽一隻卻又想起此處禁煙的老大爺、與一旁的親家母嘮嘮叨叨地交流未來的育兒經驗的中年女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