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洞房古風(1 / 2)

武鬧與文鬧一樣歡樂,但卻更講究了。武鬧最普通的是鬥酒、摔跤,鬥酒是不喝倒不算完。而摔跤,到東漢初年,已經十分流行。當然也有更高級一點的,便是擊劍、騎射、投壺等等,最是高潮起伏,驚喜不斷。

班昭才名顯赫,從進入洞房那一刻起,曹家老夫人就視如掌上明珠,親自把持著閨門,明言對新娘子隻準文鬧,不準武鬧。老夫人這明著是要護犢子,暗著卻是怕這些眷屬瞎鬧,最後丟了的卻是曹家的份。

你也不想想,以班家文名,以班昭衝天才氣、博聞強記和一肚皮學問,文鬧誰還能是她的對手?其實眾親戚朋友的女眷們本都有點心虛,雖然躍躍欲試,可到了洞房門前,便又都知難而退,沒人敢造次。

不敢胡鬧,不代表不鬧。此時的洞房內,就熱鬧得很。

班昭正在按婚禮儀程規定坐床(注:婚禮當日,新娘需靜坐榻上數個時辰,等著新郎入洞房後揭蓋頭,欲稱坐床),一個漂亮的女孩問,“請問新人,《秦風》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毛詩序》雲,‘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此話可信麼?”

穿著嫁衣的班昭,還蓋著紅蓋頭呢,便在蓋頭下嬌聲說道,“或可信,或也不可信也!”

“請新人明言,何為可信耶?”

“《詩》乃周時王官之學,為當時治天下之具。其書應多為周公旦所作,與周公製禮樂教化天下有關。周禮乃人倫風俗之本,失之則天下必亂。可信者,今人言毛詩,均從教化,拳拳之心,皆為教化之美也,故言其可信。然言《詩》必涉教化,則又未免牽強,亦失去很多趣味,殊為可惜。”

“新人意為,從詩之本意看,刺襄公之說為不可信?”

“正是此意。汝想,《蒹葭》屬《秦風》,周公采民謠而再作之。周孝王時,秦之先祖非子受封於秦穀。平王東遷,秦襄公因護駕有功,又得岐山西大片封地。後秦逐漸東徙,都於雍。《秦風》十篇,為秦地民謠也。《蒹葭》所言,不過男女兩情相思、兩情相悅爾!”

“新人之學,吾輩誠不如也!”另一豆蔻少女聞言感歎一番,又故意問道,“有儒者私下雲,《蒹葭》或為淫詩,非周公所作,乃宵小之徒於山野間意淫爾!此說可信否?”

“啊呸!”

堂堂的大才女班昭聞此女言,竟然先呸了聲,嚇了眾人一跳,她這才又不恥地道:

“《風》即俗也,歌也,謠也,俚人之樂也。倘若無情,天下則無俗,何來《風》?民謠乃勞作之餘真情坦露,即便兩情相悅,亦與淫不相幹。曲解民謠,故使其高深莫測,引人入歧途,其心晦暗,其心可誅。故汝所言之儒乃腐儒也,若分男女,則男儒為男腐,女儒則女腐!”

班昭這後一句話,分明是說笑。新房內一屋少女聞言,俱咯咯大笑起來,花枝亂顫,少女們直喊笑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