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人在絕境(1 / 2)

老成持重的虞四月心智也亂了,他向樊儇道,“夫人,是否通報竇融大人,請竇大人和河西眾將上書,替固兒鳴冤,或還能……”

樊儇未及說話,夜玉先搖了搖頭道,“不能,千萬不能。這幾年,竇大人自身難保,倘若聞信,定然為難得很。”

從河西進京後,竇融先為大司空,後領大匠作和衛尉,可謂極盡榮寵。可光武帝駕崩,新君即位後,竇府因子孫枉法,竇大人也受到牽連,數度受到皇帝詰斥。三輔早有傳聞,竇大人為保全自己,已經交還印綬,辭官回府,閉門思過。

班超每次去雒陽來去匆匆,竇大人與竇老夫從未吐露過一點。大人不說,班超自然也就不敢多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家人急得團團轉,全無頭緒。

倒是曹世叔很有見識,見狀道,“外姑(注:漢時稱嶽母為外姑)大人、師母大人,衙門和監獄對犯事的人黑著呢,愁沒用,先保人要緊。吾先回家,讓大兄世書趕緊裏外用些錢,跟京兆府眾吏和獄卒們打點、疏通一下,求點關照!”

說完見樊儇點點頭,就匆匆忙忙地告辭走了。

曹世叔的大兄曹世書是駐隗裏的官軍雍營射聲營軍司馬,與京兆府衙門眾吏相熟。班超剛得知兄長班固被捕,腦袋裏也是一陣發黑,亂哄哄一團。現在送走曹世叔,他很快便鎮定下來,開始理理頭緒。

妹婿曹世叔說得有理,災難麵前,愁和眼淚有何用,先救人要緊。

幾個月前,安陵鄉人因私講圖讖,被京兆府抓進獄中,不久便死在京兆獄。今日兄長班固擔著“私修國史”罪名,如不趕緊辨清緣由,也會屈死京兆獄。班家已是無名小戶,命如螻蟻,人一旦死了,到那時再大的冤屈也隻能咽下。

更可怕的是,此罪一旦坐實,按大漢律,班家男女老少即便免死,也將官賣為奴。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班超鐵青著臉,他第一次挺直了男人的腰杆。阿翁沒了,兄長又被下獄,三輔安陵老班家該他班老二頂起家中的這片天了!

班超已經虛三十歲,三十歲之前,他一直生活在阿翁和兄長的影子裏。阿翁和兄長都是天下聞名的文章領袖,阿翁死後,長兄如父,這個家就是兄長在支撐著。兄弟倆雖然同齡,然而班固早熟,從來當班超是孩子,除了伺弄莊稼、喂養牲口,家裏從來不需要他操任何心。

可如今不一樣了,多災多難的老班家,讓班超的人生正式開始了!

一個人的命運,一個家族的命運,甚至一個朝代的命運,不管多麼坎坷、曲折,總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在前進。盛極而衰,否極泰來,千古一理。此時此刻,一個注定要讓石破天驚的男人成長的曆史,似乎就是在這裏開始出現戲劇性的逆轉。

仿佛就在這災難來臨後的短暫的一瞬間,班超再不是那個隻喜歡舞刀弄棒與侍弄莊稼的混沌男子,他的勇氣和膽略刹那間被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