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愣了一下,他看著竇融,“祖父,如遇二府士卒阻擋,吾該如何?”
竇融昏花的老眼又陡然閃亮,鷹視著班超,淡淡地道,“汝要記住,倘若遇雍營人,則殺之!假如遇雒陽令或河南尹之人,則定要主動受縛!”
顯然,年邁的竇大人深了雍營護羌校尉石涼。但老大人“遇羌營人,則殺之”一言,還是讓班超大受震驚。駐雍城的雍營與駐長安的虎牙營,都是朝廷護衛三輔、屏障京師的重要力量,是漢軍主力之一。老大人毫不遲疑地命“殺之”,絕不會僅僅因為石涼藐視漢律、對班家絕不會算完,那麼簡單。可到底是為什麼,身為莊稼漢的班超,實在想不明白。
晌午時分公主劉小翰再命舉大宴,班超為讓竇融高興,便豪飲一頓,還與權魚、竇戈三人,相繼舞劍助興。
席將畢,寒菸幾日來第一次說出話兒來,“妾欲獻歌一曲,謝壯士救命之恩,謝祖父、祖母、公主收留眷顧之恩,更盼英雄能常記起一個孤女,國仇家恨,飄零萬裏!”
說著,便接過侍女遞來的狼頭琴,琴音在靜夜裏如水一樣,迅速灑遍竇府廳堂:
“啾啾螢螢兮,噫,
寒冷蔥嶺兮,吾生之地,
朝霧河水兮,育吾成長,
胡楊纏繞兮,吾之家鄉!
啾啾螢螢兮,噫,
白雲幽幽兮,金色牧場,
戈壁萬年兮,望斷玉門,
千年橐城兮,漢家邊塞!”
琴音纏綿繞梁,歌聲幽怨甜美,寒菸漢話字正腔圓,班超已經聽明白她歌詞大意。幼年雙親即雙雙遇害,年少的寒菸即流落中原,家國之恨,已經使幼小的寒菸,過早地成熟和沉重起來。疏勒是她的根,是她的家國。盼望複國,盼望重回家鄉,小小的寒菸,在企望中成長。
班超三人離開竇府時,秦小宛和寒菸在眾人的驚詫中,竟然瘋了一般,一直追至竇府大門之外。隻到班超三人的身影消失了,兩個少女還癡癡地站在竇府門前,也不管門前小廝的取笑,顧處扶柱飲泣。其實,此時兩人心裏的念頭卻不一樣。很有心機的秦小宛,是哭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可靠男人走了,今後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寒菸是感恩班超救了權氏,在內心深處是把他當成了保護神!
告別竇融夫婦,班超和班騶、班秉三人馬上帶著竇夫人硬逼著帶上的五萬錢,先到上東門大街步廣裏的鄧府門前遛了一圈。這裏離原來班府住的上陽門大街其實不算遠,都是雒陽城貴人居住之地。此時,鄧府大門前,車馬進進出出,一派詳和景象。班超佇立在門前,想著十年前那個氣度萬千的少女,心裏一陣溫暖。
忽然,幾名騎卒在前開道,幾輛軺車駛入鄧府,又有貴客來訪了。三人騎著三匹高頭大馬,已經引起鄧府裏人注意,班超便策馬離開,一路出城,開始返回右扶風。果然被竇大人言中了,他們剛過了雒水長亭,到了通向都亭驛的路口,前麵一彪人馬擋住了去路,後麵又有一彪人馬截斷了歸路。
班超前後看了一眼,這架勢,是誌在必得啊。隻見為首一名官員抱拳道,“來人可是班超?吾乃北軍假司馬常令,待汝多時也!”
班超抱拳,“見過司馬,不知司馬攔吾為何?”
“班超,汝在帝都大開殺戒,陳屍百二十餘人,此為數十年未有之大案也!汝果真以為京城無人乎?吾曾為洛陽令屬下掾吏,故請命捉汝歸案!是非曲直,汝到公堂上講罷……又聞汝十年這前即為‘大漢第一劍客’,本司馬很想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