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班超驚訝地看著她,“這汝也知道,吾那可是為了救人,全不似街坊所傳那般不堪……”
鄧堯把玩著腰上懸的一塊玉佩,嘴裏叱道, “切!汝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吾知道汝的段子還有很多呢……對了,問汝呢,汝那麼厲害,要不要吾送汝一把上好寶劍?吾家可是有好多好多上好的寶劍哦!”
“吾不要寶劍……不不,吾不但要寶劍,我還要……”
班超離她那麼近,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他有點心旌搖曳。本想說“還要汝的人”,前麵結結巴巴說出,後麵覺得不妥,第一次見麵說出這樣的話未免輕狂了些,但不說又怕再一別又是十年,這鄧家女定然早為人婦了,於是便斷然改口道,“我還要再見到汝……”
鄧堯心口嘣嘣地跳著,羞澀地將臉扭向一邊。已經將要出宮了,分手在即,班超急了,不顧一切地捉住她的衣袖,“女公子……吾……吾要怎麼才能再見到汝……”
“登徒子……”已經出了白虎門,到了宮外,門外道邊廊下停著一溜軺車、輜車,其中一輛藍色的豪華輜車停在中間,上書大大的“鄧”字。這裏人來人往,鄧堯心裏倉皇,輕輕甩脫班超,便用流水一般的碎步走向自家車子。
轅柱外早有小廝候著,侍候“公子”乘上馬車。分手時,鄧“公子”挑起窗簾,對著手足無措的班超莞爾一笑,竟然瞬間令巍巍皇宮失色。兩人雙目相接,分明都十分難舍,一切盡在不言中。
“汝還會來看書嗎?”
“會啊,不過……”鄧堯忽然眼睛一轉,計上心來。恰好有幾輛宮內的安車馳入白虎門,鄧堯瞅了一眼安車,又遙望著西邊街道盡頭巍峨的雒陽城的廣陽城門,終於咬牙說道,“吾正在習班婕妤字,要是能收藏她的《秋風賦》真跡就太好了。隻是……嘿,算了。”
“好,汝等著,不日定然送至府上!”
此時的班超,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十年相思,他不敢一朝放棄,縱使殺頭,也要博美人一笑。因此,他想都未想便答應下來。
“傻樣!”
果然,鄧堯聞言,並未拒絕,隻是意味深長地一笑,便放下簾幔。馬車徐徐而行,順著南宮西城牆下的官道,向北逶迤遠去。
鄧堯都走了老久,班超猶在夢中一般。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白虎門、怎麼走過楊安殿旁邊的深巷,到了雲台時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已經進入南宮。雲台是當年光武大帝檢閱伏波將軍馬援一千勁卒的地方,現在裏麵壁上麵還繪著三十五位開國功勳的畫像,班超用手輕擊雲台高高的圍牆,竟然硌得生疼,顯然不是夢啊。
繞過雲台大院,剛回到蘭台院中,薛大人便在正殿二樓向他招了一下手。他隻得硬著頭皮進入大殿,不用說他受到薛大人一頓嚴詞訓誡,急得兄長班固在一旁要流眼淚。可薛大人說的是什麼,班超一句沒聽進去,腦袋裏浮現的要麼是“公子”的倩影,要麼是一首歌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薛大人罵了班超一頓,出了氣,此事也就忘了。可班超卻沒忘美人的約定,幾天後,書傭班超鬥膽造訪了鄧府,求見六公子鄧訓。
按說,以他的身份,是沒有資格造訪鄧府的。可班超是什麼人,連皇宮朱雀門前的鼓他都敢撞,連皇上他都敢見,又何況一個鄧府?自然,他沒有敢提出見鄧家女公子,而是要見公子鄧訓。這要求合理合法,訊問鄧訓公子的世子太多太多了,仆傭自然不敢阻攔,趕緊進府通報。
鄧訓喜結交天下豪傑,聞有人來訪,便命人將班超帶進鄧府內一座院內的廳堂之上。侍婢看上茶,不一會兒,鄧訓就從裏麵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