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山雄鷹(1 / 2)

“父皇,此人殺不得!”

在章德殿畫苑內,一家人品嚐完果脯後,沁水公主與阿翁劉莊一齊在作畫,馬後在一邊觀看,鄧乾與權倌則在一邊磨墨。這是一幅已經上了卷軸的黃色縑素(注:即漢代供作書畫用的雙經雙緯白色細絹),古色古香。父女二人均是此中高人,筆走龍蛇,揮毫潑墨,一邊作畫,一邊說著“正事”。

“說說,為何殺不得!”

劉莊正在畫著一隻淩空展翅的蒼鷹,鷹畫完了,隻有鷹眼是空的。劉致畫完白雲、大漠、天山,便又提起筆一點,鷹便活了,展翅欲飛出畫中一般。

《天山雄鷹》畫完了,劉致替父皇蓋上印鑒。劉莊不想奪女兒之功,還專門題上“朕與小女致著”!

“待他日漠北事了,朕定將此畫賞與為朕挽弓謝雕之將!”劉莊看著這幅父女共同畫的絹畫,平靜地道。

誰都知道此畫的意涵,誰都清楚此時的劉莊,渴望朝中盡出勇將!隻到此時,劉致才淡淡地接著父皇的話頭道,“父皇,典藏不過一畫爾,而班家公子實是此鷹!大漢儒士向仁,然仁不過班府。大漢世子尚武,然此人卻勇冠天下!北匈奴秣馬厲兵,欲‘牧馬中原’,父皇何故因一畫,而失朝廷勇將邪?!”

“汝小孩兒不懂,有罪必罰,此乃天條!否則,教化一壞,禮崩樂亂,朕何以治天下?”劉莊道,“彼便為刑卒,一樣可為吾大漢出征,不妨事!況且戴罪立功,朕一樣重賞,絕不會輕慢功臣!”

“父皇,治班超罪不過為堵眾人之口。僅為此,便讓班令後人成為刑卒,實在不值。既赦免其死,何不更赦免其罪?既欲拜其為將,何不讓其保堂堂正正世子身?班氏自先人起,曆代可曾有忘恩負義之人?!”

一連串的詰問,別人沒人敢這樣和皇帝說話,可劉致能。別人的話,劉莊意誌堅定,未必能聽進去,更不容易全聽,但小女劉致與他最貼心,她的話他自然聽進去了。小女是他的掌上明珠,更是深了雄才偉略的父皇心思,自然一擊而中。

也是啊,典藏係前朝遺存,固然彌足珍貴,然不過一畫爾。既欲施恩於人,何故還要治其罪?是天下安寧、社稷江山永固事大,還是迂腐較真於一畫事大,清明君主劉莊自然分辨得明白。於是,劉致說完,有一語點醒夢中人之感,令劉莊恍然大悟。他是果斷之君,想明白了,自然瞬間便下決心,準備赦免這個無法無天的世子了。

“隻是……如何服眾臣之口?”

雖然決心下了,可班超盜竊皇家典藏,罪行明擺著。向以律令治國的劉莊,又斷然不能壞教化,又不想讓群臣抓著廢馳律令的把柄,他一時感覺兩難,不禁愁開了。

劉致將權倌手中的濕巾拿過,讓劉莊淨淨手,又惡作劇一般地笑了,“父皇,依吾講,這有何難啊,幹脆來一個當廷‘雜考’……”

劉致是有名的冷麵美人,平常人很難看到她笑。可今天,她開心極了。鄧堯成婚時,小書傭神乎其技,讓劉致大為歎服。此刻能拯救小書傭,一想到驕傲的鄧采菡不知會怎麼感謝她呢,這讓劉致心情大好。

而劉莊也大受感染,“雜考?汝開玩笑?!”

“不開玩笑,吾身為皇女,絕不是開玩笑!隻是,吾想想就樂得慌。先當廷雜考,讓這些好鬥的大臣、窮酸的迂腐們引經據典鬥去罷。鬥啊鬥啊,鬥啊鬥啊,滿朝文武終於鬥累了,累得都不想說話。可到底還是旗鼓相當,到底最後還得父皇說了算。大臣們鬥得越紛亂,父皇越好就中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