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們精於此道,全部都是詭異的吊射。
眾匪臥於一個個剛掘出的小小沙窩內,不時將箭射向空中,然後呼嘯著落下。沙丘頂上的刑卒,聽著箭矢的呼嘯聲,不得不急速滾動,以躲過一次次致命攻擊。班超和呆在窩底的刑卒,不得不揮動長矛,拍落一支支飛矢,忙亂成一團,疲於應付。眾匪精絕的吊射和曲射功夫,這一刻強烈地震懾了班超和眾刑卒。
班超精於騎射,能在疾馳的馬上百步穿楊,但是這種精絕而神出鬼沒的詫射,他從未練習過。
“軍侯,怎麼辦?”周福見狀,便急問。
“尕叔司馬,匪隱沙中,吾反而被動挨打,怎麼辦?”班騶是急性子,他雖然與兄長班秉多次陪權魚的駝隊長途跑駝,但並未經曆過這奇特的窘境。此時見周福請示,而沙匪象一群老鼠一樣躲在沙窩內不動,便也沒主意了,隻能恨恨地問道。
“匪不急,弟何急?看其能藏匿多久?”兄長班秉老成持重,見狀便叱道。
匪徒並未如班秉所言,他們的耐心一點也不比刑卒差。吊射與曲射似乎未見多少效果,見強攻不利,沙丘頂端的人器械又精良,眾匪便靜臥於一個個小沙窩內,思索良策。雙方相持不下,便耗開了。
此時天已大亮,匪徒們停止了射擊,讓班超等人喘了一口氣。刑卒們居於沙堆頂端,視野開闊,沙堆四周的動靜一目了然。匪徒們都靜靜地伏在沙坑裏,不時憑感覺射出箭矢。每一箭,都射向空中,然後能準確地落向刑卒呆的地方,讓刑卒們心驚肉跳,不時翻滾躲避,狼狽萬分!
班超耐心地坐在沙窩之內,嘴裏咀嚼著香噴噴的鹽菽,閉目養神。刑卒們雖然倉皇狼狽,但也伏在沙堆之上,持漢軍強弩警戒、對峙著。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隻至巳時朝食時分,沙匪還是一動不動。班超心裏大喜,這果然不是一般的匪徒,自己要尋找的人或許真的在其中。此時漢軍艱難,匪徒定然也騎虎難下,棄之不舍,想攻擊又無良策。
現在匪徒的策略很明顯,他們自侍人多,是希望圍住沙窩,通過比試耐力,待窩內人先動,則可憑人多勢眾一鼓而擊之。
班超心裏在暗笑,這策略確實是妥當的。他將水囊和烙饃一一遞與沙堆頂端的刑卒們,命其朝食,但卻一言未發。
“司馬……”“尕叔……”班騶與周福接過,見班超平靜如常,便都欲言又止。
周福與班騶已經看出駝隊處境越來越不妙了,他們接過水和食物時,帶著焦慮的目光看著班超。但另一邊的班秉接過水和食物,卻一言不發。班超忽然笑出了聲,班秉不解,一邊咀嚼著堅硬的烙饃,一邊問,“尕叔,吾等被圍,匪徒箭法老道,吾稍有不慎便會丟命,叔因何而笑耶?”
“吾笑汝兄弟耳?”班超哈哈大笑道,“汝二人一母同胞,騶性急卻後出,而汝性慢卻先出。何耶?或汝為弟相逼,不得不出也。”
周福和刑卒們一邊躲避著從天而降的零落的冷箭,一邊哈哈大笑,沙窩內氣氛輕鬆了些。忠厚的班秉也憨笑道,“尕叔莫取笑,彼時年少,眼尚未睜,如何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