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個巨大的盆地,叢林茂密,草地廣闊,圍欄密集,牛羊無數。在蒲類國兩千餘國民中,定居在草原上從事農耕的有千五六百人,開墾了大量農田。夏秋時節,這裏應該麥香醉人,但此時農田卻盡為厚雪覆蓋。
這裏位於兩山之間,位於峽穀的最東頭。從蒲類國越冬營地一直往東,有澗道可通向山外。高大的王帳位於營地正中,周圍幾個村落圍繞著王帳所在的村落,各村落氈房密密匝匝。客人到來時,國王霜刺和王妃黑稗設宴於席,寒喧一頓,雙方按禮落坐。
國王夫婦都是塞人,霜刺四十餘歲,深目高鼻,體格魁偉,性格極是豪爽,平時不離身的,是在國民中顯示無尚權力的銅斧。王妃黑稗三十餘歲,長相端莊,麵龐精致,鼻梁高挺,身材高挑挺拔,性格沉穩嫻淑,落泊中不失王妃應有的雍容氣度。
霜刺僅有一妻卻無妾,這在西域諸國中怕是絕無僅有。他有子女三人,長子脫蘭在呼衍部為人質,此時便在伊吾廬北的北大營中,侍候呼衍王。次子吐璺是一個英俊青年,也是國兵之首。而王女金栗,則是一個美麗的十七歲塞人少女。
國王和王妃帶著王子吐璺、王女金栗相陪, 當晚主客相談甚歡,全羊宴十分豐盛。酒宴到了末尾,“班太公”用眼色製止不及,讀書人周福已經開口問起蒲類國內有什麼新典故。
霜刺歎了一口氣說道,“幾個月前,聞漢人將北征,民心動蕩。近月餘,漢人奸細在山南山北遊蕩,甚為可惡!”言畢,又高聲說道,“咋日又有幾個漢人奸細,已為眴第和呴黎壺大人擒獲。如漢人奸細敢來吾國內,吾定將縛之交與鎮守使大人,以絕後患……”
這一番話讓“班太公”、權黍一和周令等人聽後毛骨悚然,魂飛魄散。周福欲反駁,被“班太公”、權黍一、周令三人用目光嚴厲製止。
返回駝隊營帳,周福猶恨恨不止。權黍一老成持重,不屑地說道,“太公不在,汝為什長,竟然如此糊塗,終難當大任。國王身邊必有匈奴耳目,此係防範簾內有耳,而故意所為也!”
“啊!”周福聞言大驚,“後麵進進出出,不是侍婢們呆的地方麼?難道蒲類人中有奸細……”周福知道差點闖下大禍,嚇得跪地請罪。
“汝起來罷!”權黍一臉色鐵青,晚上確實太險了。但周福畢竟是一個刑卒,從軍僅有數月,且一向穩重。但敵後活動,如此粗疏狂妄,讓他憂上心頭。
蒙榆見狀甕聲甕氣地點撥道,“蒲類人心向漢朝,漢軍又正待北征,匈奴人如何會疏於管治?眴第和呴黎壺雖晚上未出現,然國王身邊必有其眼線。霜刺一舉一動,盡在匈奴人掌握之中。吾等身在敵後,與魔鬼共舞,些小失誤便會萬劫不複,汝應約束所有刑卒,行事務要三思。”
周福連忙諾諾稱是,正想晚上加強警戒呢,權黍一卻又安排道,“晚上請周什長安排好,今晚所有人務要大睡,作無防備狀,疲其心神!”
當天後半夜,駝隊僅留一人當值。周福細心安排,一個時辰一班,其餘人呼呼大睡。班秉、班騶二人更是將小奴、胭脂二犬拴在自己帳內,胭脂性情較溫順,小奴則憤怒地低吼不止,表示著它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