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紹其貌不揚,與所有的敵後斥侯一樣,屬於扔在人堆中毫不起眼的那類人。此刻雖然臉上、尤其是嘴唇皸瘃片片,手足也盡坼裂,但皮肉傷對他不算什麼,腹中有食,馬上又目光炯炯。
他沒有回答胡焰的話,卻急對班超道,“眴第和呴黎壺雖然貴為大都尉,卻極善孤軍作戰。這兩人狠著呢,吾想冒險偵測過山澗道,為別部探路,不想竟然為其所陷……”
胡焰想起被斬首的牧民一家,心疼地感歎道,“怪不得汝在蒲類海出現……那戶牧民家死得可真慘哪……”
“…都是吾之罪孽……眴第和呴黎壺追得甚急,吾萬般無奈才隱進牧民家。那是一戶好人家,一對匈奴老人慈詳和善,幾個小孩好奇而可愛…”波紹咬牙說完,又看著班超,忽然反射性地向洞外看了兩眼,帶著緊張的神情倉促說道,“司馬,吾不該多言……隻是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吾已同命運,刺奸官有話請直言!”班超道。
“此地不可久留……吾與眴第和呴黎壺周旋一年多,此二人手下有百名死士,均手段高強之輩。死士擅雪山絕域作戰,會兩人為伍,耐心追蹤,不急不燥,但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現在吾便有股不好感覺,眴第和呴黎壺手下人,或已經接近吾營地……”
“謝刺奸官……果然是此道行家!”
班超對眴第和呴黎壺未派人追蹤一直感覺心裏不安,此時聞言便如火燙一般從羊皮上蹦了起來,“吾還納悶呢,探索完峽穀兩邊的森林,為何不派人進雪山上搜索?迅速轉移營地,宿營後設雙暗哨,相隔二百步,互相策應!”
一刻也不敢耽擱,小隊迅速轉移營地。他們頂著風雪嚴寒翻過雪峰,艱難決絕,互相攙扶,費力地一步步挪動,向雪峰西邊冰雪覆蓋的大峽穀內轉移。
而在他們身後二三裏處,四五個臥在冰雪中的“雪人”悄悄跟在後麵,迎著挾著冰雪的狂風,憑雪中足印也跟著慢慢爬上雪峰!
這裏位於雪線以下,山坡上的季節性冰雪並不牢固。一人在狂風中不小心摔倒滑下山去,隨即而來的雪崩快速將其掩埋……
終於翻越陡峭的雪山,山巔之上極度的寒冷令所有人都快被凍僵。後半夜時分,班超帶著小隊一步步挪下山來。這是一條背風的峽穀,位於兩個雪峰凹陷處,穀底積雪深達數丈。兩側崖壁上稀疏的林木成了雪樹,卻傲然挺立。
班超看一眼即將癱倒、崩潰的眾人,再走下去或將被凍亡,便咬牙冒險下令宿營。隻有山大王高俞依然生龍活虎,他在穀底一段冰岩下避風處,鑽進深雪中打了個大大的雪洞。蒙榆、胡焰警戒,周令、肖初月、班秉、斑駁等人迅速打來鬆枝在洞中點起篝火,眾人鑽進洞內悄然隱伏下來!
班超小盹一會,一絲不安感令他早早醒來。他叫上高俞走上哨位,替下蒙榆和胡焰。已經淩晨時分,班超令寡婦留在洞口,自己帶著小姑悄悄潛到自己哨位前方約十餘丈處潛在冰壁下。高俞討厭狗,故未帶獵犬,自己獨自一人在宿營雪洞另一端的峽穀一段緩坡上,兩個哨位相隔約二百餘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