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得隴望蜀(1 / 2)

竇固、耿忠、眾將校受到的震撼難以形容。班超從太華山帶出的三百二十名精卒,是別部的筋骨,是漢軍的火種,一戰而十去六七。可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才在短短幾個月內,將這千七百無法無天的刑卒凝聚成了令敵膽寒的血腥騎隊!

淳於薊稟報完畢,便再行軍禮,然後策馬返回隊列,從掌旗兵手裏接過班超的戰旗,戰騎位於班超的赤蕭後,隊列之首。而班超的赤蕭馬,雖然鞍上無人,卻依然昂首挺胸,站在第一名。而馬上鞍前卻分明蹲坐著一隻體形碩大、威猛無比、精神抖擻的黑色大胡犬,且神態莊嚴,接受檢閱!

淳於薊佇馬在赤蕭之後,左手高高地舉著班超的戰旗。他的鞍前,同樣蹲坐著一條黑色的大胡犬,十分搶眼、拉風。竇固和耿忠策馬從隊列前馳過,在眾將的驚歎聲中,別部隆隆的戰鼓聲響起,千二百刑卒與六百弩兵一齊執矛大呼道,“願隨都尉,北擊單於!”“漢軍天威,所向無敵!”

別部除淳於薊、胡焰、蒙榆、肖初月、周令、班秉、班騶外,從三軍軍侯至普通刑卒,幾乎人人帶傷。有人吊著胳膊,有人頭上纏著氈巾,上麵還滲著鮮血。絕大多數人甲服下的襦衣上分明裹著染血的白麻布,那是勁弩射出的利箭被魚鱗甲阻擋後,仍帶著強大的衝擊和殺傷力傷及皮膚留下的戰傷。

雖然戰傷累累,可全軍卻精神抖擻,其勢如虹,勇不可擋!

眾將校看得分明,假如此時班超醒來,他帶著這一群傷痕累累的猛虎,一樣會義無反顧地與呼衍王千軍萬馬拚命。而即便班超仍在昏睡,隻要“班”字大旗飄揚在軍中、在刑卒們心頭,這支軍隊的魂魄便在,一樣一往無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兵者,勢也!”看著眼前這支鐵血雄師,不禁想起栽培班超數十年的竇融老大人與河西軍戰神左車將軍,老將軍竇固不禁感慨萬分。

檢閱畢,竇固便帶著一眾將校,一齊急匆匆趕到班超的大帳內探望。淳於薊命軍候們將隊伍帶回大營,便與胡焰、軍候們趕緊陪同都尉探訪班超,同時向竇固稟報了班超以嘴拭毒經過。

原來,咋日晚上,中軍軍侯華塗帶眾刑卒巡視到蒲類海尖山下時,與四名騎馬的牧民相遇。見是巡夜漢軍,牧民便匆匆忙忙急馳而去。見形跡太過可疑,華塗便帶著刑卒們急追。四人隱入西山口前,以弩箭攻擊漢軍,刑卒於僮胳膊中箭。

班超接報後,感覺不同尋常,便迅速派人搜索了西山峽穀,卻一無所獲。當時於僮胳膊已經開始變色,人已經迷離,見是箭毒發作,華塗手持短刀,正要斬下於僮傷臂。但班超製止了華塗,他用短刀將傷口切開,用嘴從傷口內吸出一口口黑血,一直到吮出紅色的鮮血為止。

於僮也是追殺到三塘驛的三十六將之一,班超救了他一命,也保住了他的胳膊。但班超自己卻因大戰時唇上被弩箭擦傷,而染了毒,便與於僮一起昏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整整一天一夜仍未醒來。這一幕,當時別部全軍士卒俱感動得淚落,發誓終身相隨班司馬!

此時班超仰麵安臥榻上,頭敷毛巾,呼吸平穩,臉色紅潤,嘴唇稍腫,臉上甚至還漾起頑皮的微笑,這讓竇固與耿忠兩人氣不打一處來。兩人都已經看出,班超染毒不多,毒已發掉,此時完全是山一般的疲憊令他大睡不醒。整整兩天一夜,戰不旋踵,又一直居於雁形矟矢陣矛尖位置,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分明是累垮了!

探視完班超,竇固這才進入蒲類城王宮,在呼衍王虎皮王坐上安坐下來。

一路勞頓的大軍也進入大營,醫工和蒲類國牧民則在各帳內點起炭火盆,待數千凍傷病卒體溫正常後,便用獸油膏、草藥水熬成糊狀塗抹患處,並用麻巾沾上藥水烤熱後不停按摩患處。雖然全力施救,但最終仍有數百名深度凍傷者終身致殘,有的被凍掉了鼻子、耳朵,有的肢體壞死不得不切除,其狀淒慘。

竇固進入王宮大殿之上,按慣例應該馬上升堂接見蒲類國王霜刺,這可是重大的國事。眾將校均按次序站列帳下,竇固和耿忠卻靜坐著閉目靜思開了。

王宮是建在矮地基上的木質宮殿建築,大殿上下兩層,是蒲類城內最高建築。王宮不遠處,城東側另有一座高層建築,便是同樣木材築成的寺院。王宮後僅有大殿後兩個院子,裏麵有正房、廂房若幹,極其簡陋(注:兩漢時代蒲類城位於今蘭州灣子,具體地址不詳,待考古發現證實)。

當城內更卒敲了二更時,班超身穿甲服,手持呼衍王黑色大纛,帶著三位軍候和淳於薊、胡焰、蒙榆、肖初月、周令、班騶、班秉、霜刺、吐璺等將,匆匆來到王宮進見主帥。此時的王宮大殿上影影綽綽,除轅門前四名中軍衛卒行持械禮,院內黑乎乎的闃無一人。

班超率領眾將來到大堂前,正覺得靜得有點詭異,突然王宮院內火把一起亮起,鼓樂聲齊鳴,胡茄聲急,二十餘支牛角號一齊嗚嗚吹響。將校們分列兩旁,竇固、耿忠親自出殿迎接,可謂極盡盛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