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地處漢、羌邊界,民風剽悍,悍不畏死,自古隴右精騎便橫行天下。加上兼有地利,故而武威素有“通一線於廣漠,控五郡之咽喉”之稱,是河西重地!
當晚天黑後,班超帶著眾將離開莊苑,順著盧水策馬向南約十數裏後,來到山澗密林深處一座莊苑前。河西富庶,大賈豪族喜歡在山澗密林內建築消暑林苑,在林濤簌簌中享受一派恬靜之美。大門前隻有一個小廝,躬身施禮後,便將班超等人迎進院內。來到廳堂之上,隻見長須飄飛、頭戴屋幘、身穿寬袖長袍的竇戈正抱著臂,站在紫木案後笑呤呤地看著他。
“向前叔,別來無恙?”班超趕緊趨前,抱拳施禮。
“晚輩見過竇別駕!”班秉、班騶、胡焰三人也趕緊施禮。淳於薊、蒙榆、周令、肖初月等將聞是司隸校尉部別駕從事竇戈,便也趕緊恭敬見禮。
“得見白山大戰眾英雄,戈倍感榮幸也!”竇戈還禮畢,眾人在堂上按序坐於案後,竇戈便命上夜宵。侍婢們抬進酒肉,眾人且飲且聊,席間班超少不得應竇戈要求,將白山大戰經過說了一遍,令竇戈感慨萬千。
話題很快又扯回到正題上,班超不無憂慮地道,“叢林深處,此莊苑安靜否?”
竇戈看著班超道,“此莊苑原為權魚在武威別苑,現為楊仁大人侍中廬河西地下兵站。呼衍曆固然厲害,然也不敢來此苑作亂。幾個月前,鄭眾大人將烏日塔母女送到武威交給楊仁大人後,便一直安置在這裏。對此三人,下一步,汝定然有謀算,說說無妨!”
班超躬身道,“向前叔,吾當時僅是憑感覺便定此策。呼衍曆從漠北王庭救出二女與翁母,便已斷了返回漠北之路,現在單於恨不飲其血寢其皮。此人在中原生活多年,此次是故意要將二女留給漢軍別部為俘,且想令二女入漢地、做漢人。現在,彼如意了,將包袱丟給漢軍,彼便可一心一意尋找草原信物!”
“既如此,汝何故要救之?”竇戈不解。
班超道,“吾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權魚不聽吾勸告,與寒菸已經擅自進入西域險地!”
“擅自?”
竇戈哈哈大笑,“汝高看權魚了,身為侍中如何會是擅自而入?汝是想以二女為質,令呼氏不敢傷害權魚、寒菸?”
“開始是這樣想的。”班超道,“但此番出使鄯善國,吾已經對老大人當年‘欲經營南道,必以疏勒國為根基’一言,有更深感悟。因此吾已有預感,有此二女在手,他日或會有大用途!”
夜宵畢,班超道,“吾此來想見見三女!”
竇戈笑道,“汝還河西消息,東荷已轉告娜蘭耶月。三女聞仲升欲來,興奮不已,一直在等著呢!”說著,竇戈起身。侍婢提著燈籠引路,竇戈帶著班超、淳於薊等將穿過內院過道,走向後院。
莊苑重重疊疊,亭台樓閣別有洞天。走過幾重院子,兩座花園,一座池塘,來到池塘北邊一個秀氣的小院前。在莊苑中走了一遭,班超、淳於薊已經對這裏的防務十分有信心。一路上未看見一個衛卒,但他們分明感到,連飛過的一隻蚊子,內廷衛卒們對牡牝都了然於心。
門前的兩隻巨大的角燈籠下,站著一位頭戴進賢冠、身穿寬袖長袍的中年男人在迎候他們。班超在燈籠晦暗的光線下一眼便認出是故人,便欣喜地抱拳輕聲道,“東荷兄,班超有禮了!”
東荷是原河西大將西風親侄,比已經殉國的西池小六七歲,他也是竇氏門客,現為侍中廬郎官。見竇戈帶著班超昂首闊步地走過來,東荷趕緊躬身抱拳施禮,口中卻規規矩矩地道,“叩見白山大戰英雄,仲升一戰成名,乃吾輩楷模也!”
“嘣!”班超給了他一拳,“勿要裝神弄鬼,吾幾斤幾兩汝還不清楚?”
自從班超進入竇固北征大軍起,他與東荷已數年未謀麵。但東荷舉起拳頭卻又放下了,“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汝已有功於當朝,吾這一拳要打下去汝身後眾位將怕不依了!”班超又將淳於薊等將介紹給他,眾人則抱拳相見。
等眾人客套畢,竇戈才小聲問道,“還在鬧?”
“呶——”西荷呶一下嘴道,“就在院中門後站著等著呢,老天哪,鬧死了,一晚上未消停。聞仲升要帶眾將來看望,娜蘭耶月很高興,還替自己與兩小女梳了妝。胡塔嘎和波日特更是幾度鬧著要去城中找呢,吾誆說仲升正向別駕稟報軍情,二個小不點才老實了!”說著,便輕輕推開黑乎乎的厚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