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活剮法師(1 / 2)

班超也倍覺辛酸,他回首恨恨地看一眼這個喜歡剮殺驛吏、村民的魔鬼,隻見這個所謂的“法師”已蓬頭垢麵,被捆在樹上,讓部民們一頓狂揍早已威風不再。要不是淳於薊命蒙榆看著暫且留其命,這個魔頭早就被活活打死了。活得倒是仔細,此時竟然身體不停抖動、晃悠著,以驅趕成群的蚊子、小咬。

帳蓬之內,喂藥後過了半個時辰,多數胡女症狀稍解。隻有兩女仍抽搐、痙攣不止,嗓子眼中嘯喘聲不息,令人不忍卒睹。馬神仙不停針灸,緊急施救。又過了難熬的約一個時辰,再命對眾女喂藥,多數胡女慢慢醒了過來。可兩名重症胡女,雖仍昏迷不止,但喉嚨腫脹已消,不再悲喘。

這個混亂的日子,拘愚城與漢使團所有人便在倉皇中度過,沒有人還想到朝食。等帳外煙火已經熄滅,紀欒指揮村民們也已經打掃完戰場並埋掉匈奴人屍體和馬屍,眾女已經基本脫離危險,所有人才緩過一口氣來,時辰已經到了晌午。

丘庶正要帶著輜重兵們製餉食,紀蒿指揮若定,她製止了丘庶,命拘愚眾婦返城椎牛宰羊,很快便用馬車拉來燉牛羊肉、綿餅與奶酒,可漢使團從班超、淳於薊以下,沒有人有心情吃餉食,都佇立著等待帳內消息。此時帳內多數胡女已醒來,馬神仙渾身已經濕透,仍坐在毯上對兩名昏迷胡女針灸、燃艾。

班超、淳於薊進帳探視,見濃烈的糞臭味、艾煙味熏人,馬神仙看到二人象是看到救星,手下不停,卻嗚嗚嗚地大哭了起來,“大使,軍候,仍有盼頭,讓吾再試試……嗚嗚……”兩名胡女的家人也跪在席前嚶嚶地哭著。

雖然看不到希望,可班超忍著眼淚,對馬神仙點點頭。

這是一個漫長、令人心碎的午後,日頭仿佛停在天上紋絲不動。夜晚又來臨了,隻到約一更時分,在所有人的焦心如焚中,兩名胡女竟然真的醒來了。馬神仙又命對所有胡女再喂了一次藥,才連滾帶爬地挪出帳外複命,他癱倒在班超麵前,有氣無力地道,“司馬,人已皆活。今晚喂栗米湯,夜來再灌一次藥,明日便可回家……”話未說完,自己一頭昏了過去!

田慮和華塗將馬神仙抱進帳內將息,親自幫他換洗沾滿糞便、嘔吐髒物的衣衫,小睡了一會,這個醫道聖手才悠悠醒來。

士卒和胡民們聞言,便都一齊歡呼起來。紀蒿早已帶著女部民將病女們身體擦幹淨換上幹淨衣衫,並一一移到另帳,再將充滿糞臭味兒的帳蓬連同其中的草席、氈毯等全部掃到河邊一把火燒了,彌漫在整個營區的糞臭味才漸漸消失掉。一切收拾停當,紀欒高叫開宴,胡民們點起篝火,載歌載舞,漢使團這才與部民們一起夜食。

這是這一天所有人唯一的一次進食,肉嫩酒香,又有歌舞助興。就在這時,鄯善國且末州長循玉與鄯善國且末都尉陀田伽帶著士卒,疾馳而來。原來,他們離此並不遠,且已經辦完官司,忽接驛吏信,言漢使團隊在拘愚城遇到匈奴人設計伏擊,大驚之下,便瘋狂趕來增援。

見是虛驚一場,眾人懸著的心才放下,便坐在篝火邊一同飲酒。循玉、陀田對焉澠夫人麾下的北匈奴人深入且末腹地作案,絲毫沒有吃驚。且末並入鄯善不久,這樣的事兒到處都在發生。班超、淳於薊帶著循玉、陀田進帳看望了一下,隻見眾女症狀都已緩解且正在平穩地昏睡著,眾人心才稍安。

馬神仙滿頭大汗,又在給兩位胡女針灸,他嘴裏嚼著胡女遞進的綿餅,一邊說道,“稟報大使,胡女體健,明日天明便可回城。此藥雖厲害,可勁兒一過便無大礙。嘖嘖,這要是漢女,他妹的,怕是一個都挺不過去……”

回到篝火邊,循玉眼含熱淚道,“大使,下官有一請,不知當講否?”

班超道,“州長請講!”

循玉道,“且末並入鄯善國,背靠大漢,國民安居樂業,沒有二心,吾亦心服。然匈奴人卻未停騷擾,吾已死民眾百十人矣。今拘愚城又受害,為震懾匈奴人,樹上畜牲,明日當剮之,以祭奠慘死眾村民及嗇夫,請大使恩準!”

班超聞言一時無言以對,沉吟了一會才咬牙點頭道,“也罷,匈奴人在且末州地頭找事,本應由且末地方做主。此事由州長與都尉做主,本使不幹預。然吾有一言相勸,匈奴人凶殘,化外獸類也。且末人既為漢民,按漢律當眾斬首、腰斬均可!”淳於薊、胡焰、蒙榆等將聞言都低首輕笑,班司馬說得大義凜然,全忘了伏擊時漢使團那何等慘烈的殺戮!

循玉聞言,心裏不甘,依然固請道,“謹遵大使教誨……隻是斬首、腰斬太便宜這魔駝,難解拘愚人……不,是且末人心頭之恨也。吾以為,重懲殺人魔頭,亦可讓於闐人、匈奴人知之,鄯善不可侮!紀槫與法師皆魔鬼,淩遲不行,剖腹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