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屋晝伏夜行,他咬著牙忍著傷痛背著主公翻過一道道山巔,也不知走了幾天,二人慢慢進入雪線以上。
走進冰雪世界一天後,終於發現一個約有幾十畝大的高山草甸。他在草甸邊的高山小溪邊,找到一個不錯的洞穴。洞穴很隱蔽,通風較好,地麵也較平整。他將歙渠放進洞內,先采來高山茅草鋪好地榻,然後讓歙渠睡平整。
歙渠依然在昏睡著,啞巴五屋自己歇息了一會,便替歙渠重新包紮了一遍傷口。昏迷中的歙渠,由於疼痛眉頭竟然皺了一下。啞巴大喜,他摸著主公慘白的臉竟然嚶嚶地哭出了聲來,嘴裏忽然說出了聲:
“主公啊主公,吾五屋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主公出山。主公啊主公,蒲類人不能沒有汝,大漢不能沒有汝,汝快好起來吧,好再聚蒲類人,殺盡萬惡的胡狗……”
言未畢,他自己嚇了一大跳。覺得那裏不對勁,想了想還是不知那裏出了問題。他站起身驚慌地在洞穴內轉了一大圈,忽然恍然大悟,便驚喜地哭叫開了,“吾能言也,吾能言也,都尉啊都尉,五屋能言也……”
白山頂上,積雪覆蓋,呼嘯的寒風刺骨。除了洞穴外呼呼的風聲,洞穴內靜寂無聲。真是禍福相倚、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南呼衍部騎卒的一記重椎,雖然差點要了五屋的命,卻也讓失語兩年多的五屋能重新說話了。
又過了幾天後,歙渠終於經醒來,這才知道五屋每天用獸血喂食,讓他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大圈又繞了回來。
他們一直躲在雪線之上,這裏十分安全。又是半個月後,侍衛五屋已經基本痊愈,而歙渠在五屋的精心護理下傷口也快速愈合,已經能下地行走。草甸內有數百隻岩羊,有兩隻雪狼,都是他們豐富的食物。洞穴內篝火日夜不熄,是養傷再好不過的場所。最讓歙渠高興的是,五屋莫名其妙地會說話了。
歙渠隻到此時才知道,五屋是河西張掖郡屋蘭城人,其祖父為讓其後人記住自己的祖地,曆代不管男女,名中必有一個“屋”字。
這天歙渠派五屋夜裏潛回伊吾,探聽山下動靜。三天後,五屋不是一個人歸來,卻帶來了十一人,每人都穿著獸皮,且都帶著刀劍弓箭。見到歙渠,盡跪下大哭失聲。
五屋稟報道,“都尉,山下已盡為呼衍部所有,伊吾城留下國民,凡車輪高以上盡皆被殺,婦女盡被辱。逃向山上的牧民有百十人,被匈奴人搜山逮殺大半,餘皆潛藏白山中。”
歙渠命眾人起身坐下烤火,“眾人不必傷感,吾蒲類人與北匈奴勢不兩立,歙渠活著一天,便定不會讓蒲類國亡。汝等需巧為隱藏,找到眾人,以山上為根據,待王師再度北征,吾必盡屠南呼衍人,重複蒲類國!”
從此,五屋帶人慢慢將隱藏在山上的牧民們都收攏到一起,得了四十餘人。北匈奴派出的三支搜山小隊,均被其滅殺。於是,呼衍王大怒,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搜山。可白山東西連綿數百裏,南北百餘裏,雪野茫茫,雪峰林立,溝壑縱橫,冰雪大阪和冰川峽穀遍地,要找到這四十餘人談何容易。
最後,南呼衍部將校們沒轍了,他們也認了。逃逸的漢軍就幾十個人,他們成不了氣候,於是他們便封鎖各山口,對山上人不再追殺。
到了陰曆十一月時候,白山早已封山,山上相對安全,歙渠也已經基本痊愈。就在這時,五屋打了個伏擊,並抓回幾個奸細,“都尉,這狗日的帶五人,鬼鬼祟祟進山十餘天了……”
五屋說著,將裹在來人頭上氈帽上的羊毛圍巾取下,歙渠大驚。來人卻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看著歙渠露出一臉壞笑,“都尉,別來無恙,本司馬可找到汝了!”
“波紹司馬!”
原來,來人竟然是波紹。歙渠衝過去將其解開,兩人便摟在一起,興奮不已。這時,五屋見是自己人,已經放另外四人也來了,他們都是漢軍斥候。而波紹因戰功,已經升任軍司馬。
“司馬,汝等怎麼會來白山,今山下可盡為匈奴人據也!”
“吾奉竇固都尉將令,率斥候營百餘人,已經潛至山南山北多時。口門子大戰後,都尉命吾務必找到汝,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吾夜間曾帶人至戰場尋找汝,可夜黑不敢張火炬,加上北匈奴小隊時有騷擾,未能找到都尉。幸好五屋忠心,將都尉救出,此真天意也!”
“伊吾與疏榆穀已失,竇都尉大軍何日再征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