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安撫莎車(1 / 2)

漢使令下,黎陽、蘇矸、山溥茯、圖怫和都甾顯然都愣了一下。一直擔任黎弇副手的蘇矸則反射性地蹙了下眉頭,淳於薊、胡焰和蒙榆顯然也吃了一驚。

黎陽虛歲二十,確實嫩了些。但他很有乃兄的大將之風,聞言便向班超、淳於薊躬身道,“小將本不該推辭,隻是見識淺薄,怕擔不起重任。懇請漢使另命都尉,末將願在都尉麾下為國效命!”

“黎氏後人莫非怕為國執戈乎?!”就在此時,一聲嚴厲的嬌喝傳來,“國有危難,汝子承父兄業原是本份。今大使有令,便是順天應命,何故推辭?!”

眾人回首一看,隻見寒菸與權魚正站在人群後麵。

在疏勒國曆史上,權氏、黎氏都是王國的行伍貴族。永平初年,權魚先翁權叻任輔國侯、疏勒大都尉。北匈奴滅疏勒,寒菸父、國王都勒被殺,權叻率一族逃入玉門關,投入竇融大將軍麾下河西軍,並成為河西軍重要將領,在大漢和西域赫赫有名。

疏勒成為北匈奴屬國,真勒為國王,黎陽父黎枋為輔國侯、疏勒大都尉,近二十年抗爭,後來龜茲國再破疏勒,真勒國王與黎枋大都尉殉國,疏勒淪落龜茲人兜題之手。班超進西域羈兜題,疏勒再度複國,黎弇任大都尉。現在黎弇自刎,身為黎枋次子、黎弇同產弟,黎陽確實義不容辭!

受到寒菸斥責,黎陽這才躬身對班超和權魚、寒菸道,“末將知錯,謝國相提醒。小將便領命節製五營,定保全疏勒,隻至漢使再歸之時!”

左將蘇矸和山溥茯、圖怫和都甾也都躬身施禮,誓言聽從大都尉節製,

班超在非常時期拜黎陽為疏勒國大都尉,令疏勒五將心裏都坦然了些。這分明是在下一盤大棋,大都尉黎弇當時如果能冷靜些,斷然不會絕望至自刎。

班超率使團告別疏勒五將和酋長、部民們,啟程東歸。

天氣炎熱,行程艱難,他們順著河畔商道走得很慢。到了東疏勒州時,使團在州首府勒丘城未做停留,便連夜東行,直至無屠城休整兩日,並召見了已經提前趕來的東疏勒州長田寰和楨中州長呈匉。

沙荑派來的密使稟報,莎車國王弟、擊於闐侯齊枂正蠢蠢欲動,欲擊殺大都尉悉誌無屠奪軍權。班超便決定敲山震虎,公開取道莎車城下,再東進於闐國。

使團率昆侖屯從無屠國南下進入莎車國,到達王治莎車城下時恰是傍晚。國王齊黎、王妃和大漢莎車守將悉誌無屠帶著貴族、百官,一齊在城下跪迎,班超撫慰了國王、王妃與大都尉,但他與往常一樣,又未入城。

北匈奴西域都尉呼衍獗圍赤河城期間,西域都尉府負責斥侯事務的焉澠夫人曾與莎車國王齊黎密謀反叛,當時可謂千鈞一發,卻被漢使夫人紀蒿以雷霆之勢鐵腕粉碎,奪了齊黎的軍權。現在的莎車國,由大漢莎車守將、莎車國大都尉悉誌無屠領軍,悉誌無屠與齊黎是水火不容、互相掣肘。

悉誌無屠已經在城北沙棗林邊紮好大營,使團與昆侖屯進營歇息。齊黎帶著王妃赤玊、公主齊晏三人,則恭立在班超的中軍大帳前隨時侍候。看到昆侖屯一人兩馬、兵強馬壯,殺氣騰騰,這一家三口心裏膽寒,戰戰兢兢。

當天晚上,莎車王廷便在班超的中軍大帳內舉行國宴,為漢使接風。鼓樂聲中,赤玊、齊晏分別上場領舞。雖然胡音美妙,胡姬美豔,舞姿優美,但赤玊、齊晏卻始終自卑地低著頭,目光膽怯、閃爍從不敢看班超、淳於薊一眼。

莎車國遲早必反,漢大使班超不相信、甚至是鄙視莎車人,漢使團眾將和莎車國君臣都心照不宣。莎車局勢正逐漸撲朔迷離,悉誌無屠張狂囂張,其實莎車吏民歸心於國王齊黎,悉誌無屠不是王廷對手,變局隨時可能發生,班超、淳於薊也心知肚明。

宴間赤玊、齊晏的失落讓班超心裏頓然警醒,如果莎車國在漢使團被逼東歸的時候生亂,將使西域形勢複雜化,他清理疏勒國的計劃也將破滅。也就是在這場國宴上,他決心籠絡一下莎車人,緩和一下莎車兩派互相間的猜忌、疑慮、矛盾。

西域各部族素有以妻女侍客的習俗,客人拒絕陪侍,是對主人的蔑視、大不敬、甚至羞辱。自進入西域起,班超、淳於薊一概禁止各部族獻女。漢使團兩下莎車國時,齊黎曾向班超進獻自己的阿妹齊晏,王妃赤玊也主動侍寢,都被他拒絕。

但現在不一樣了,史家子孫班超心裏頓時充滿矛盾。

大帳內胡樂陣陣,鼓聲鏗鏘,已近高潮。赤玊、齊晏齊下場,率眾胡姬俏立鼓上,隨胡樂蹁躚起舞。胡鼓雖小,但她們在鼓上身體飛旋,長袖翻飛,此起彼伏,舞姿優美絕倫。觥籌交錯間,酒醺人醉,她們自然成為晚宴的焦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怪不得當年西域強人、北匈奴西域都尉府副帥、焉耆名將石亀曾放出豪言,寧棄榮華富貴,隻盼戰死在妖女赤玊的肚皮之上!赤玊、齊晏果然是齊黎手中一張王牌,歡聲笑語間,班超望著這美豔的人間尤物,也不禁心猿意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