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局勢惡化(1 / 2)

紀蒿深受漢儒劉伶之熏陶,她借鑒漢朝少府與大司農普遍采用的財賦司會收支法,早在拘愚城時便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管理財賦方法。即對財物收支采取“日計月會”之法,並分別設計有“計簿”、“簿書”兩種會計賬冊,用以登記十分繁瑣複雜的會計事項。

具體方法為,每日零星進出,要逐項進行計和算,簡稱為計,逐項記入計簿。而每月、每季和每年,要進行一次總合計、算,簡稱為會,結果要詳細記入簿書。每月、每季和每年,都要依據簿書,編製“進繳表”(注:即類似於今利潤表)和“存用表”(注:即類似於今資產負債表)。

這些計官和會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他們都是當時頂尖的人才。司會署不管是計吏還是會官,都需要進行大量的賬目計算。因此,這些計官、會官隨身都會背著一袋算籌①,都必須掌握算籌和珠算②絕技,偌大的廳堂地麵,擺滿算籌,看得淳於薊、田慮等將目瞪口呆。

通過這套嚴格的會計係統,商尉紀蒿對商道貿易、各國市尉府的自營、商隊收益、南道各國的農牧貿果酒等經營,都管理得井井有條,絲絲入扣。商尉府量入為出、廣開財源,為班超的漢使府經略西域提供了強有力的財政支撐。

說起來,蒲犁州市尉府就是商尉府的縮小版,其組織形式與運作機製與商尉府如出一轍。

權耜是康居國屬國古魚國人,與栗弋人同為一個族源。魚國後裔大量進入疏勒國,多成為疏勒國貴族,生活在盤橐城內外。魚國人與栗弋人一樣,自古便擅長跑駝交易,有算籌、腹算天賦。權耜早先在權魚的貨棧任計官,紀蒿成立商尉府時,完全以權魚的貨棧為班底,權耜便成為計史監出類拔萃的計官之一。

權耜出任蒲犁穀市尉府市尉,在他之下設有司會丞、市監丞、農牧丞、傳驛丞、護商丞六個部門。

司會丞下又分別設有計史監、會史監兩個會計部門,負責收支記錄、結算和款項進出。市監丞下又設若幹小部門,負責提供關防服務和管理商隊、客棧、貨棧等自營事務,收取關稅和市租費,管理大市和軍市。農牧丞負責管理所在國的農牧事務,籌集糧秣和草料等。傳驛丞負責管理驛道驛置驛傳,與各國的外交事務。護商丞則負責剿匪,並保護商隊權益!

其實,一路看下來,包括淳於薊、田慮在內,眾將是越看越糊塗、越頭暈。所謂隔行職隔山,他們對代商尉紀蒿、府丞蠕蠕、樓蘭市尉權魚兒、昆侖市尉昆蘭等商尉府官員再不敢輕視,相反卻佩服得頂禮膜拜。

當家方知柴米貴,男人在前方打仗,女人在後方經營。跟隨漢大使班超打打殺殺了幾年,弄了半天,經略西域絕不僅僅是打仗殺敵這麼簡單,漢使府幾乎所有的瑣事,西域整整大半個天,原來都是夫人瘦弱的雙肩獨自撐了下來!

見淳於薊、田慮帶著眾將恭恭敬敬地向她和蠕蠕鞠了一躬,紀蒿卻略帶心酸地感歎道,“養一營千人軍隊容易麼,需舉國之力啊。僅靠商尉府摳出一塊一塊銅板還遠遠不夠,右相權大人的考工署、盤橐廄,負責監製甲服盾牌弩矢兵械,沽買戰馬,更是操盡了心的!”

建初二年(公元77年)春三月初,蔥嶺之上的蒲犁穀仍大雪彌漫,匪患未完全靖清,但漢大使班超突然自盤橐城派來信使傳令。

“自去年十一月聖上下‘閉關詔’起幾月來,軍心動蕩,局麵或將有變。車師後國妃韓玨,已還於闐,積勞成疾,命懸奄奄,吾深憐之。現著昆蘭返西夜國主持國政,令兀然、弗圖(注:淳於薊、田慮分別字兀然、弗圖)使於闐看望韓夫人,並速返赤河,共商大計!”

給紀蒿的信函則簡短得多,“局勢或有變,令商尉速返盤橐!”

這是班超在正式公文中第一次稱紀蒿為商尉,取消了前麵的那個“代”字,意義非凡,眾將一齊賀喜,但紀蒿卻無丁點欣喜。

這兩封驛函都極其少見地略帶倉皇之感,淳於薊、田慮、紀蒿、昆蘭接令後無不大驚。漢軍北道的大潰敗如瘟疫一般仍在蔓延,聖上在此時下閉關詔,將令西域漢軍雪上加霜,北線最後一個堡壘伊吾廬城即將得而複失,西域南道各國人心惶惶,南道各國貴族和北道各國必蠢蠢欲動!

他們都有不好感覺,閉關詔割裂漢使團與中原聯係,局勢一直在變壞,但到如此程度還是令他們心驚,現在連道行深厚、木訥寡言的漢大使班超都有點倉皇感了。非常時刻,淳於薊、紀蒿、田慮和昆蘭自然更不敢耽擱分毫。

淳於薊迅速升帳,令旋耶紮羅護商營、薩裏庫勒懸度營繼續負責剿匪,剿匪完畢後懸度營則返回西夜國歸建,旋耶紮羅暫時駐守蒲犁穀。令權耜快速組建蒲犁穀州兵、同時也為市尉府府兵,逐步承擔起維護從蒲犁穀城至高附城之間商道暢通的使命,使護商營能騰出手來管護整個萬裏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