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溥茯心裏先是苦歎,又一個疏勒事件重演。在征戰不休的西域各國,就是西域都尉呼衍獗這樣的強人,也玩不過漢大使。真是奇思妙想,一個個神仙仗不可想象。一小隊人馬,便敢鑽到人家後方,然後為非作歹。北道諸國人馬雖多,國力雖強,可地域廣大,遇到漢大使這玩法便是防不勝防!
想到這裏,他不禁又熱血沸騰!很慶幸屁股未坐錯地方,他是漢大使的人!
越騎營酉時末之前趕到山口後,姑墨國的援軍仍未來,隻見到睡眼惺忪的華塗來傳令,“軍師令越騎營至商道對麵叢林內埋伏,暴露行蹤者斬!蒙將軍、周將軍請至中軍大帳歇息!”
“末將遵令!”山溥茯率部進入自己的埋伏區域歇息。
蒙榆以為華塗口中的軍師是指胡焰,可進入林間班超的小帳內,未見斷耳老匪,卻見一個小矮子與班超擠睡在氈毯上,兩人交替打著呼嚕,不知是誰還放了個響屁。心裏感到納悶,但太困太乏了,已經睜不開眼,與周令也就脫掉戰靴,擠到大毯上睡開了。
吳英進帳,強烈的汗臭味、腳丫子臭味還有說不清什麼怪味,令她好看的眉頭緊皺一起,她伸頭向班超稟報,“大使,大使,探馬回報,姑墨國兩千騎順著尉頭水馳援,約亥時二刻才能到山口,末將覺得不大對……”
朦朦朧朧中,蒙榆聞言略感到詫異。
從溫宿城至姑墨城順著彎曲的尉頭水、姑墨水不過三百裏(注:漢裏),快馬疾馳一日即到。咋天夜間灌藉派斥侯前往姑墨石城“報警”,淩晨便可趕到姑墨國王治石城。而姑墨國定然會早晨即派出援軍,且應該走直線,而不會順著河畔彎曲商道緩緩而行,晚上酉時無論如何應該到這裏。
可現在卻要到亥時二刻,蒙榆納悶,姑墨人是不相信溫宿城有危還是步步為營求穩?
吳英還站在哪等著軍令,可蒙榆驚訝地發現,班超抱著鐧蜷曲睡著,根本未醒。隻是小矮子咕囔了一聲,“傳大使令,全軍歇息,酉時末哺食……一切盡在大使掌控中,情況正常。漢侯也累了,快去抓緊歇息……”
未說完呢,便已經裹緊氈毯趴在行軍榻上又大睡開了。
“軍師,一日即到為何要走一天半……末將以為該查證……死豬……”吳英還待爭辯,看著這幾個男人不雅的睡相,恨恨地暗罵了一聲離帳。都返回自己軍中了,還在生悶氣,軍師都算計到了,自己亂操什麼心,索性也大睡開了。
酉時末,班秉、班騶將蒙榆搖醒,他一躍而起,隻見班超、華塗與吳英等將正在默默哺食,見那個小矮胖子與班超挨坐在一起哺食,便趕緊穿上戰靴,很不舒服地睨了一眼,甕聲甕氣地道,“汝就是新來的軍師?”
灌藉趕緊挪動屁股,恭恭敬敬地騰出一塊地方,友好地頷首道,“小子灌藉,不是什麼軍師,隻是中軍從事,與蒙大俠見禮了!”
蒙榆未理會他,一屁股坐在班超身邊,抓起周令遞過來的胡餅撲哧咬掉一大半,嘴裏邊嚼邊咕嚕道,“免禮,此仗打輸了,吾第一個殺汝頭!”
灌藉卻隻當未聽見,相反,卻對眾將部署道,“人都齊了,吾說說打法:昆侖屯、越騎營聽令,全軍臂紮白絹,晚上伏擊由蒙大俠節製,並率華軍侯中軍小隊、尉頭國五百兵為先鋒,兩營從兩邊夾擊。敵無防備,必速敗。擊破援敵後,不要打掃戰場,全軍順著尉頭水緊緊咬住潰敵,向東尾隨追擊!”
“昆侖屯記著,順尉頭水向東追殺百三十餘裏後到姑墨水(注:即今阿克蘇河)邊,便要注意觀察對岸。如對岸出現三隻火把,便要迅速涉水過河,隨大使奔襲王城,焚姑墨倉!越騎營則牢牢咬住潰敵,至姑墨水渡口後趁敵半渡迅速擊破之,再快速北上向姑墨倉運動,接應昆侖屯!”
“末將遵令!”吳英與山溥茯領命!
灌藉又對蒙榆與華塗道,“擊破援敵後,蒙大俠、周令將軍與華軍侯需率漢使團中軍小隊、尉頭國兵,隨昆侖屯行動,仍為全軍先鋒!”
“末將遵令!”蒙榆與華塗領命。
眾將都無異議,隻有灌藉自言自語道,“惟有一紕漏,姑墨倉守敵原為二百姑墨人,吾擔心呼衍獗撤軍前會留兵防守……”
班超與眾將聞言一愣,這確實是誰也沒有想到過。灌藉對班超道,“大使,如果姑墨倉有重兵駐守,末將以為吾軍則虛晃一槍,夜裏撤離,已達震懾眾敵目的!”
“不!”班超斷然道,“既到石城走一遭,便不能放過姑墨倉!”
蒙榆抬手給了灌藉一個爆栗,“沒有軍師,有陳灰參議軍機,吾使團一向跟著漢使打勝仗!今既有軍師,軍中無戲言,不能焚姑墨倉,吾必殺汝頭!”
哺食完畢,全軍在林間開始喂食戰馬。
天黑了下來,酉時將近,班超、蒙榆、華塗及中軍眾將都安撫著自己的戰馬,嚴陣以待。灌藉則抱著劍,佇立林邊,一會趴到地上聽聽地顫,可大地一片平靜,一絲動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