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整漢軍(1 / 2)

地平線上,一座黃色的城池漸漸露出雄姿,剛剛經曆戰火洗禮的赤河城撲麵而來。黑色的曠野上,遠遠一團人馬策馬來迎,領頭的竟然是右相權魚!

那一片黑色,是將士們心裏的痛,那是因大戰來不及收割、而被龜茲焉耆聯軍焚毀的麥田。權魚在馬上抱拳,向班超與眾將恭賀於闐大捷,但寒喧之餘,班超與權魚兄弟二人四目相交,千言萬語都寫在他們的眸子上。

漢使團進入大營時,右都尉、左將蘇矸赤身披發、背著荊棘,在轅門下跪迎請罪。他的身後是三輛平板牛車,山溥茯、都甾、圖怫三人身上裹著繃帶,他們或坐或躺在車上,身旁則都放著一束荊棘。

而碩果僅存的數百疏勒國兵,垂頭喪氣地列隊在轅門兩側,很多人頭上、身上裹著白色的麻巾,上麵滲出猩紅的血漬。此時失敗的氣氛籠罩著疏勒軍頭上,士卒們垂頭喪氣,遍地斷垣殘壁的大營內死氣沉沉,冷冷清清,讓人窒息!

未看到田寰,班超開始時還一驚。權魚告訴他,田寰千餘勒丘城州兵僅餘五百餘騎,他已經率部返回勒丘城。或許他走的是商道,兩支人馬交臂錯過。

蘇矸吊著左胳膊,頭叩於黑色的沙地上,高叫道,“大使,末將有辱使命,罪不容赦,本想一死了之,現終於等到大使,末將自願領受死罪!”

班超與眾將在轅門下下馬,他先扶起了蘇矸,接著檢閱了國兵,最後又一一檢視了三將和士卒們的傷勢。山溥茯頭上裹著麻布繃帶,隻露出兩隻眼睛,他的頭部受到重椎。都甾是左腿與右臂各中一箭,幸未傷著骨頭,但隻能單腿行走。而圖怫右大腿上被敵將長矛刺穿,雖然骨頭未傷,但因大戰時捆綁時間過長,右腿差點壞死被鋸掉,隻能躺在車上。

檢閱畢,班超走到轅道上,回身麵對蘇矸四將,也麵對疏勒軍數百殘卒莊重抱拳,大聲、自責地道,“疏勒新敗,楨中被屠,錯不在蘇矸,而在本使!”

此言一出,全體大驚!

淳於薊急忙阻止,“大使……”

灌藉更是急道,“大使,錯在中軍運籌有誤,漏自楨中啊……”

蘇矸眼淚噴薄而出,慌忙泣聲大呼,“大使--錯在末將啊,是末將未聽胡將軍之言,擅自出戰……”

“不!錯確實在本使!”班超大手一揮,製止眾將!

他聲音鏗鏘,擲地有聲,“漢使團東進於闐,助於闐國擊破呼衍獗數萬大軍時,本使本應料到商尉府孤懸,然卻默許商尉留在楨中。如胡焰將軍、初月將軍不出,疏勒軍受到節製便不會出戰。黎繁屠北嶺,蘇矸與眾將如何能見死不救?因此,要說錯,便是本使錯在先!”

“如商尉府先徙盤橐城,黎繁便斷然不會攻擊楨中小城,楨中州吏民、州兵也不會受此浩劫,一戰而亡三千人!楨中州官兵吏民戰至最後一人,終擊破黎繁,功在疏勒,皆蔥嶺下好男兒。蒼天悠悠,大地不語,英靈不遠,壯懷激烈!疏勒萬民,當永記其功績,千載不忘!”

接著,他話鋒一轉,“疏勒軍孤軍堅守赤河城,城未破!見北嶺有難,兵雖少卻勇於出戰,將士用命,勇悍可嘉!保住了疏勒國,便是大功一件!疏勒國尚在,天便不會塌下來,國兵可重建。最晚明年,本使定率爾等殺向北道,為死難國兵、吏民報仇雪恨!!”

“願隨漢使,重建疏勒,報仇雪恨!”

垂頭喪氣的疏勒國兵們,沒想到漢使非但沒有治他們的罪,相反自己承擔了失敗之責,並嘉勉了他們。國兵們的血被點燃,他們齊聲銘誌,其勢如雷!

檢閱畢,班超升帳,檢討了此戰得失,拜東北疏勒州州長兼州尉陶壚為疏勒漢侯,同時褫奪蘇矸職務,“勝敗乃兵家常事,黎繁萬餘大軍來襲,疏勒軍保住了赤河城,使城中吏民免遭塗炭,便是大功。吾也打過敗仗,敗不可怕,可怕者乃敗不起也!戰敗後正是同仇敵愾共渡時艱之時,蘇矸身為右都尉,卻悲天而憫人,毫無建樹,罪難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