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夤夜私會(1 / 2)

時間緊急,竇妤此時引淮民歌謠,卻故意省去後麵“兄弟二人不相容”一言,乃是告訴聖上自己處境艱險,他日或難入掖庭。

果然,劉炟如遭電擊,他瘦長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她,剛張嘴欲言,恰殿外簷廊上一陣輕微的走動聲傳來,門環輕叩,隨即內侍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請姊姊速稟陛下,隴右驛函剛至,漢軍被阻望曲穀!”

“知道了……”軍國大事,竇妤趕緊與劉炟分開,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輕聲道,“大人稍待,妾即報皇上!”

由於夜深人靜,此時門內外的動靜已經驚動後殿,帷幔後隱隱傳出寢宮門前衣裾擺動的窸窸窣窣聲。竇妤心驚肉跳,汗毛倒豎,這種偷情一般的相會,眼前便是禍而不是福。她想逃卻緊張得渾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

劉炟無聲地歎了歎氣,眉頭輕蹙,旋即附耳悄聲道,“今夜既非說話之時,立冬晚吾留宿西苑殿,汝須後半夜在外間當值,吾有話說!”

言畢,又直視著她的秀眸,隻到她羞澀萬分地點點頭,他才淩空揮一下廣袖,負手握簡背在身後,擺出欲走架勢。竇妤趕緊掀起門簾,打開殿門,劉炟昂首踱步走出殿門,向前麵的中和大殿走去。

就在此時,子韻正越過堂中間慢慢走向殿門相送。在她眼裏,是皇帝走到殿門,宮人開門相送。真是千鈞一發,竇妤心口嘣嘣地狂跳著,待劉炟走出殿門,離開西苑殿,她又趕緊跪下作相送狀。

“陛下已走,起來罷!”子韻走到殿門,見皇上已走向前方和中和殿,便悄聲提醒道,竇妤這才起身努力控製著身體的顫抖,令自己恭謹地躬身侍立殿門後。

子韻見皇帝已經離開西苑殿,便又緩緩返回貴人寢宮去了。

竇妤站在門前,她沒有馬上關上門。殿外已經起風了,寒風蕭蕭,中和殿前正隱隱傳出輦車馳上廊道的碌碌聲響。院內一片黑暗,隻有被風兒旋起的枝葉、柳絮,在黑暗的夜空中曼繞紛飛,落葉傷晚,無根無絆,一如自己。

接下來兩日,竇妤每一個時辰都感覺格外漫長。好不容易捱到冬至日,劉炟傍晚時來果然又來永安宮陪太後過節,晚膳之後母子二人議論朝政到很晚,便十分自然地留宿在西苑殿萱貴人處。

當天夜裏四更,本來輪到采女柳卉在西苑殿外間當值,恰好柳卉染風寒頭疼鼻塞流淚,竇妤便主動與柳卉換班,在北苑外殿當值後半夜。

夜晚寒意襲人,冷風陣陣勁吹,她裹著夾絮綿袍,依然打著寒顫。更漏已三更時,永安宮各殿內外都安靜下來,聖上貼身的宮人內侍早已在偏殿睡下。竇妤將壁上小宮燈每隔一盞則吹熄一盞,現在偌大的外殿隻有貴人常坐的坐榻前案上有一支明燭,壁上仍有四盞小宮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

光線影影綽綽,整個西苑殿隻有外殿的竇妤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案後守夜,靜靜地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往銅盆內添了幾塊炭,看著盆中炭火湛藍跳躍,心裏亂成一團。忽然案上燭花的“劈啪”聲,嚇得她渾身一陣哆嗦。

不知過了多久,寢宮內傳出些微動靜,竇妤趕緊走到外殿門旁柱後抄手躬立。又過一會兒,珠簾輕響,子韻、清菱端著角楦蒙紅茜紗燈盞走出,劉炟一身睡袍跟在後麵,盈步從內殿走出,他繞過屏風,走向坐榻端坐。

又和往常一樣,還是那個勤奮儒生。萱貴人有身孕,劉炟蜻蜓點水般地臨幸萱貴人後,偶爾會再臨幸子韻、清菱。但更多的時候,他喜歡一個人在堂上靜靜地閱一回簡,批幾件奏章,或靜靜地一個人發一會呆。

子韻、清菱躬身靜靜地立在他的坐榻兩側,劉炟看完一卷,並寫下朱批,清菱又打開一卷攤在他案頭。劉炟放下朱筆,挫挫手,看一眼雙眸慵懶的清菱笑道,“汝二人亦去睡罷,朕想一個人靜一會!”

子韻、清菱躬身萬福欲退去,子韻走到案前的銅火盆前添了木炭,還體貼地叮嚀一聲,“陛下看一會簡便早歇,晚上堂中寒冷,可要注意龍體哪!”

劉炟笑著道,“知道了,知道了,管家婆!”子韻、清菱被逗笑,邁著流水般的碎步快速走向寢宮。

殿內一下子又安靜下來。剛才的氣氛好溫馨,竇妤也被逗得無聲含笑。忽然聽見一絲動靜,感受一個人影在漸漸靠近,她渾身控製不住地一個激靈,背上陣陣發涼,嚇得喘不上氣來。胸口在狂跳,震得耳鼓嘣嘣響。原來劉炟已經無聲走了過來,他自己也很緊張,先深深吸了口氣,輕輕地把雙手放在她那冰冷的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