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在安靜的環境裏,人的感官越變得敏銳,心思越變得細膩。許多不易產生的思緒會湧上心頭。就像現在的白玉堂。
他的目光牢牢係在展昭身上。
展昭手裏拿著木棍,正對著火堆若有所思。火星不時劈劈啪啪的濺射出來,木柴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
展昭線條流暢的下頷微微低垂,躍動的火光投射在他臉上,暈得臉頰染上了霞紅,再加上他一動不動的姿態,側麵看去,精致得像雕像一樣。
白玉堂悄悄從一側打量著他,這貓,又在想事了。
世人都說展南俠溫潤可親,其實都是假的,這貓沾了一副乖巧樣子的光,看上去好像是比較好打交道,其實呢?待人都是一副不遠不近的客氣樣。最初白玉堂就是被他的笑激到,兩個人結結實實打了好幾架。打完了,展昭還是那樣微微笑著。
被人誤解的時候,他隱忍著,微微笑著;受人感激的時候,他舒心的,微微笑著。
這笑,就好像他對這世界的態度一樣,大度而寬容,既然塵世間總有這麼多不如意、不順心,他寧願置之一笑。不知不覺中,白玉堂好像慢慢看得懂他笑裏的深意了。也慢慢替他煩惱起來,要把那麼多那麼多都背負起來,還要笑著麵對那些蜚短流長、明槍暗箭,何苦來呢。
有一次喝醉酒,白玉堂半醉半醒之間,指著展昭就罵,
你不要笑,難看死了,別覺得笑著,白爺爺就不知道你心裏苦。
其實,你比誰都敏[gǎn],你比誰都執著,麵上笑著,心裏卻苦著。
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說什麼心底坦然,說什麼心甘情願,你不要把自己架那麼高好不好。
你就是得失心太重,一心想把所有人都護周全,你做不到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白玉堂那天晚上說了多少話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更不知道展昭一夜都翻來覆去睡不踏實。
白玉堂就是這樣,他麵上是冷峭高傲的,心裏是火熱的,被他當做朋友,他會掏心掏肺,把他的喜怒哀樂都和你一起分享。
展昭是不同的,他麵上是溫存的笑著,心裏卻是拒人千裏的,他可以為俠、為義赴湯蹈火兩肋插刀,但是他不會說出來,即使他甚至可以為你去死。
白玉堂正想得出神,展昭卻動了,身形極快的像丁月華坐著的方向躍去。
白玉堂這時才看清,有一條小蛇正在她頭頂的藤蔓上嘶嘶的吐著紅信子,丁月華此時卻好像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結舌地盯著蛇,張大了嘴,發不出一聲聲響。
糟了,要壞事。白玉堂想。
說起丁月華怕蛇,都是白玉堂的“功勞”,小時候兩個人常在一起玩鬧。那時,白玉堂還沒進化到現在這般毒舌,常被伶牙俐齒的丁月華氣得眼冒金星,所以去捉了無毒的小蛇來嚇唬丁月華,丁月華摸到軟綿綿滑溜溜的小蛇,當下就傻了,哭都哭不出來,回去病了好幾天,從此對蛇產生了心裏陰影,見到蛇就全身麻痹,挪不動步子。
還沒等白玉堂趕到,展昭已經一手捏住蛇的七寸,把蛇從蔓子上揪了下來,這小蛇灰身青紋,倒不像條毒蛇。展昭正要安慰嚇壞了的丁月華。
“啊!!!”丁月華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喊叫終於滯後的喊出聲來。淒慘的聲音陡然間被山洞放大了許多倍,驚得展白二人都是身上一顫。
展昭手一抖,那靈活的小蛇反應極快的掙脫出來,反身在他右手虎口處咬了一口。
展昭一甩手,小蛇順著山壁極快的蛇行而去,血頓時從傷口湧出來。
白玉堂在後麵顧不上捉蛇,先趕上來捧著展昭的手,焦急的說:“我看看!”就要封住傷口周圍的穴道。
展昭倒毫不在意,擋住白玉堂伸過來的手,笑道:“別大驚小怪的,就是一條菜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