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1 / 3)

發現人被任無毒半攬著,手摸在腰間,正往裏推。潘筠心頭霍地一跳,快步離開回到自己房裏,竟渾然不知地坐了一個下午。

他心底裏老有個印象,覺得孟知年從小到大就隻和他好。他自己離開三四年,走前看著還有些青澀的影子,回來方始驚覺兩人都已經年長,孟知年也到了在成年世界裏遊刃有餘的年紀,許多事情就開始不是太明白了。但不管怎樣,心底還是覺得孟知年應該隻和他好,那招人心醉的美態風姿隻是後來慢慢化出的,對青樓女子也好,對任何人也好,隻是浮光掠影,他骨子裏還是那個怯生生隻愛對潘筠發脾氣的孟知年。這念頭自己都覺得挺傻,傻得很樂嗬。轉眼天黑了,拎起茶壺發覺是空的,放下,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這樣水潑不進的,恐怕是石頭做的人也要風化。那天後潘筠也就不經常去找孟知年了,既然他和任無毒玩得開心,自己就盡量把要辦的公務辦去些,有時夜裏江岸忽起警報,他命不要吵到孟知年,自己以少傅之令調派人手到了堤壩附近,又親身前往,隻見濁浪濤濤的著實心驚,有一次突然決堤,幾乎將附近的官兵卷了一大半入水裏,潘筠自己仗著功夫拉上來不少,終究給卷去了十二人。隨後孟知年也來到堤壩前,帶來不少援手逐漸穩住情勢,過了不久一個浪頭打正過來,險些將潘筠所站的地方衝塌了。昏暗裏也不知誰拉了他一把,上岸後再看,隻見孟知年背著身正下令,身上濕透了,但竟不回看一眼。

此後第二日,珠璃送來薑湯,說是自己給潘大人煮的,給所有人也都煮了。潘筠謝了她,接下來就幾天沒看見孟知年,問一問,說是和任無毒一起辦著公事。潘筠就這樣空閑下來,悶在房中無話。

八月水患漸漸平息些的時候,潘筠在逐漸無聊的日子裏收到一封家書。加急送來的,心裏一緊打開,竟是瓊玉忽然得了重病,家中母親著急無法,隻得喚他回來。潘筠捏著信,都捏皺了,他想他自成婚起一直都虧欠著瓊玉良多,欠著孟知年的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地還,慢慢地彌補,這時候若還遠遊於外,無論如何都再說不過去。

於是前往書房尋找孟知年,這日都水台中難得的無事,孟知年正看書,旁邊擺著一盅沒吃完的桂花鮮栗羹,看樣子已經涼了。任無毒不在。潘筠進來時,孟知年察覺了抬起頭,微微笑了笑。不是裝的,認識這麼多年,笑容是真是假總還看得出。

潘筠心裏一暖,道:“今天沒事做?”

孟知年放下書:“沒事做,有事想。”

“唔。”潘筠沒問他想什麼,孟知年自己就道:“我父親來信,說主君氣還沒消,不過已經知道那篇詞給人做了假。”

“最近啊,參劾我的奏呈都有一摞了。”

潘筠心裏一緊:“那……”

“飛廉還押在廷尉,是給父親按下了,沒被別人知道。”孟知年站起來,舒展筋骨,“看起來主君要拿那詞做文章,借勢拔掉幾個釘子。”

這麼坦白,口氣還這麼好,好得簡直讓人懷疑了。潘筠走到他身邊,孟知年示意他坐,一邊提手給他倒了茶。是夏茶了,用的木杯,潘筠說過好的那種。其實不管什麼茶,隻要不拿來潑,都是好的。

潘筠道:“你日後回去,便向主君坦誠些,他既肯將你當做少君對待,總是喜歡你的,不會真的追究。”

孟知年“嗯”了一聲:“我知道。”

潘筠久沒和他安靜地說話了,一時不由得很感動:“你能這樣想就好了,最近這裏的事也漸漸不忙,有時間多休息。”

孟知年說好,重又坐下來。這時他又像那天簾櫳前的樣子,不見懾人銳氣,也不見怒顏,靜靜的很有點少時的乖巧。潘筠和他又說了一會兒,終於告訴他自己要走。孟知年抬頭,神色有詫異,隨即就安然:“你去吧。家裏都是女子,也需要你照拂。這裏並不緊急,況且任無毒也挺爽氣,今年恐怕是星羅最合作的一年。大概到秋天我也能回去了。”說著去看窗外,夏暑正盛,還沒有入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