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卻是兩個人,一坐一站,站的那個微微躬身,仿佛在聽候命令。腳步不由自主停了,想了想沒有走近,到附近飄落秋葉的樹下站著等。
他這樣每天陪著孟知年,自然知道附近潛伏有人,但此刻驀然見了,不免略一緊張。數日前天都舊友曾有信來,才知幾月一去,皇甫九淵已經借著各種理由貶謫了殿上官員十數人,各部都有,有些就是孟知年身邊的。據說是“局勢暗變,禁城肅然”,軍策府主仲憂也即將北征歸來,風向一時難測。
他不曾問過孟知年回去後的打算,既然禍箋之事已然洗清,一切要看皇甫九淵對飛廉那件事的看法。在主君身邊安插內線,罪名可有可無,可大可小。這時的念頭是要設法軟化皇甫九淵對孟知年的態度,把那個下了多年毒的密謀者斬除。這樣想著,心裏堅定了一下,見孟知年房裏的影子一閃,出門就化入暗色不見了。
走進來,孟知年回頭,想起來卻是一軟,結果隻動了一下。潘筠忙問如何,孟知年略笑道:“腰裏沒什麼力氣,坐久了還是站不起來。”
潘筠尋⊙
潘筠道:“那也不要掉以輕心。”
孟知年“嗯”了聲,摸到他攏著自己的手臂,輕輕握住了,好半晌,歎了口氣:“明天就不在這兒了。”
潘筠把手臂緊了緊,卻沒說話。兩人彼此依偎著,聽著彼此的呼吸,沒再說一句話。
第二天清早,潘筠先醒了,見孟知年還好睡著,就自己起身到屋外走走。秋天的早晨的確非常清爽,清爽得人所有的煩惱都仿佛不在,吸進鼻子裏的是幹淨的晨氣,四周安靜著,不由得多走了些,往原本養著白鶴的靜潭去了。
鶴已不在,風景還好,潘筠不覺微笑,心裏覺得孟知年這些心思和朝堂上認真的樣子很不像。
看著看著,眼角掃到一片衣擺。
以為是附近保護著孟知年的影子回來了,再一看竟然是個女子。
那女子也看見他了,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轉身往靜潭遠處的小院裏走。
樣貌很端莊,透著秀氣,衣著也清素得體。
但潘筠覺得自己還是被雷了一下。在孟知年的私家住處,一夜過去連影子都被遣得一個不剩,也不見半個侍應人,竟然出現了一個姑娘。
孟知年沒有成親,也沒有什麼固定的女伴,平日身邊除了珠璃幾乎沒有女子能親近。那這個姑娘……潘筠覺得自己又要順著想下去了,於是轉身往回走,半路裏遇上了穿著睡時綢衣的孟知年。
“早啊。”孟知年道。
潘筠就努力笑出來:“剛見你睡得好,這麼快就醒了。”
孟知年走近了:“你笑得真好看,潘大人。”
潘筠哈哈一聲:“孟大人你也不賴。”
孟知年就不掩飾幸災樂禍了,湊近看著他:“嘖嘖,昨天誰說吃醋時就喊‘大人’的?”又眉目含著笑,“你看見什麼了?”
潘筠十分鎮定,四顧這個美麗的清晨:“好風不輸昨夜,清氣滿乾坤。”
孟知年笑出來了,搭住他肩頭:“嗯,好大的清氣,清得紅粉迷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