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下了什麼詔令,你我豈不作了肇事之人?”
他沉默了,回想起五年前省清院書房裏,皇上那句“為臣之道,你可知曉”。那樣一件醜事,聖上也隻是淡淡一句“朕失了國之棟梁,你可不忘賠我”。聖上對太子的回護,拳拳之心,盡是慈父的寵愛與放縱。聖上太了解東宮的品性,一直是包容為主,訓誡責罰反是其次。
容深雅看他神色,添了一句:“你可想仔細了,私通外藩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點點頭,說:“折子會留下備份記錄,容易肇事,弄得朝中人心不穩。不如你我直接麵聖回稟。”
容深雅點頭,道:“這也行,若聖上龍顏大怒,我們也可幫太子周寰幾下。”
麵聖的結果是在預料之內,聖上並沒有動怒,隻令他們徹底查清案子,並且口述報告案子的進程,告退出來的時候,聖上叫住了他。
“你成熟了很多,元太宰當瞑目了。”皇帝帶著笑意看他。五年時間健碩的皇上已經顯出老態,形容枯槁、目中渾濁。
“從前你和日晏的事,朕著實惱怒,斥責元太宰教子無方,□宮闈。元太宰羞愧自盡,你遠去北方,日晏變本加厲。朕才知道,教子無方的是朕,□宮闈的是日晏……”皇帝悠悠說著。
他木然垂手聽著。
“日晏或許真的天性喜好男色,至今一個女人都沒碰過……朕已經很累了,但日晏沒有子息後代朕如何能夠瞑目。”
“陛下。”他口中稱著,直直跪在地上。
“朕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愛卿,你了解日晏,你告訴朕應該怎麼做?”
他不過是個臣下。
皇上歎息一聲:“如果當初你在旁邊勸解,他或許也不會放縱成這般樣子。”
如果……他想象一下,戛然而止。
“你回京這些日子,都沒有見過日晏吧,去行宮看看他吧。”
“微臣督辦回鶻的案子,牽扯到太子,恐有不便。”
皇上微怔,慢慢點頭:“也好,也好。”深深看著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如今對愛卿來說,日晏是什麼人?”
“未來的君主。”他毫不猶豫。
“——愛卿與日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和他一起讀書一起嬉戲,實際上最了解他的人是你。”
“臣……惶恐。”
“元卿,你不要放棄日晏。”
他大吃一驚,卻無言以對。聖上口中的“放棄”到底是何意?
“太子是未來的君主,臣會盡忠職守……”
皇帝默默點頭,說:“元卿,日晏他錯了,朕想幫他但不行,朕是失敗的父親,隻有他一個子息,確實過於溺愛,寵到現在,朕竟束手無策。元卿,你能幫朕嗎?”
“臣才德淺薄,恐難當大任。”他鄭重地說。
皇上長歎一聲。“你拒絕了朕,也拒絕了日晏。……或許現在說這些,真的是強人所難。朕希望你能勸日晏留下一脈皇家骨血。”
元翎初大震,不明白皇帝這番話到底是何意,心中茫茫然。他在省清院待了小半天,才告退出來。被小太監領著走到直殿門口,一個四品太監打扮的人走過來,稽首鞠躬。
“元大人別來無恙。”
他一愣,還禮。多年前照顧他的喜子,如今穿得是大太監的衣服了。按照定製,太子身邊的大太監最高六品,喜子雖然跟他的身邊,但最懂趙日晏的心,果真平步青雲了。
喜子深深看他,喟歎:“元大人變了好多,北地苦寒,您受苦了吧。”
“多謝喜公公關心。”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初任八品小官,對喜公公還禮時,他還未從主仆關係中出來,慌亂不敢受禮,現在已經很是習慣了。他是外臣,自然比不得伴君側的內侍,見到他,應該自己先行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