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葉青拿了傘,從玄關裏走了出去,他站在庭院裏,等待了幾分鍾,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墨的短信:“開始吧。”

杜葉青把手機塞進兜裏,披著雨衣的副導演推著攝像頭走了出來,緊緊地跟著杜葉青的背影。杜葉青舉著傘,快步穿過庭院走到矮台階上,收起傘,拿鑰匙開了門。

“……周日才回來,他們高三了,老師抓得挺嚴的,”裏麵隱約傳來梁涼說話的聲音,“哎,兒子大了。”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緊跟著說:“別擔心,他那麼聰明,考試一定沒問題。”

杜葉青彎腰去拿拖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色一下子變了,不敢置信地轉過頭,臉朝著客廳的方向,被客廳透過來的日光燈照得臉色慘白。副導演拉了一個特寫,他的手在微微發抖,滴著水的傘落在了腳上,卻像毫無察覺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

“是啊,隻是……”梁涼小聲說著,“孩子大了,總是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也不像以前那麼親我了。”

那個男人說:“男孩子總是這樣。有我陪著你……”

後麵的話一點一點消失了下去,杜葉青低著頭,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褲子,牙齒把下嘴唇咬得發白,突然抄過玄關裏的花瓶,喘著氣大步衝進客廳裏麵。梁涼和未婚夫並排坐在沙發上,男人溫柔地摟著梁涼的腰,低著頭,和她纏綿地接吻。梁涼半閉的眼睛無意間掃到了杜葉青的身影,猛地瞪圓——杜葉青已經衝到了男人的身後,高高的揚起花瓶,在尖叫聲中狠狠地“砸”了下去!

有工作人員小小地抽了一口氣,但並沒有影響到劇情的進行。男人順勢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梁涼震驚地瞪著眼,渾身發著抖,像看陌生人一樣瞪著杜葉青。杜葉青憤怒的倒眉在這樣的目光中一點一點垂了下去,最後定格在一個下一秒就要崩潰大哭的表情,擦了一把臉,甩下了花瓶,轉身衝出了客廳。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杜葉青深深地抽一口氣,靠在大門上,想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從自己的腦海裏麵趕出去。副導讓他進去,白導說:“剛才那一場過了,很不錯。楊鈞林可以準備了,這一次要跑到雨裏麵去。”

杜葉青點頭,攝影組的很多工作人員都披好了雨衣。他重新打開門,大雨和大風像門縫裏的惡魔一樣猙獰地探了進來,杜葉青停頓了一秒,聽見白導喊“action”,握起拳頭,衝進了雨裏麵。

離開了房間,嘩啦啦的雨聲頓時把他淹沒了,雨水從他的頭頂迫不及待地流到了腳底。世界一下子變得好幹淨,所有的一切都在雨聲裏麵被分隔開來,讓他有那麼一刹那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隻是從庭院裏麵跑出去的刹那,他狠狠地撞上了一個不怎麼強壯的身體。楊鈞林實實在在地悶哼了一聲,這一聲讓杜葉青猛地回過神來了,下意識想要去扶,楊鈞林卻先自己站穩了,傘掉在地上也沒有去撿,伸手抓住杜葉青的右手:“怎麼了?!怎麼沒撐傘?”

杜葉青停了下來,身體開始發抖。這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真正的發抖。畢竟是初春的雨水,他身上僅剩的一些熱量全部被一幹二淨地衝走,隻有被楊鈞林抓著的地方還有幾分熱度。寒冷總算讓他想起了接下來的劇本,他落魄地站在大雨裏麵,低頭去看自己的掌心,沒有說話。楊鈞林著急地抱住了他,又手忙腳亂地撿起傘撐在杜葉青頭上:“這是怎麼了?和阿姨吵架了嗎?”

杜葉青抬起頭來,沒有看楊鈞林的臉,緊緊地回握住他的手,有些生硬說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