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接近四點,天還沒有亮,因為時差原因一直處於淺眠的陳墨感覺到床麵動彈了起來,等到大腦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麵已經隻剩下他一個人。

陳墨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覺得胸口一窒,安靜地坐了幾分鍾之後才慢慢回想起杜葉青昨晚說過的那些話,稍微冷靜了一點,起身去找人。整棟樓到處都靜悄悄的,一樓二樓都沒有找到杜葉青的身影,打他的手機,結果從臥室裏麵傳來了手機的震動聲。陳墨想要去三樓和天台看看的時候,在樓梯處遇到了同樣急匆匆的艾利克斯。

“嘿,夥計。”艾利克斯一臉驚訝地打開了燈,“起這麼早?”

“您也很早,怎麼了嗎?”

“我在找她……等等,你在找杜?”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睛裏麵看到了相同的東西。幾秒的沉默之後,艾利克斯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聳了聳肩膀,衝陳墨笑道:“我回去睡個回籠。”

陳墨心裏還急著,忍不住皺眉道:“您不擔心嗎?”

艾利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意外的溫柔:“他們是母子,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陳墨怔了一下,艾利克斯笑著衝他眨了下眼睛,小幅度地揮了下手,真的又轉身重新回了臥室裏麵。

陳墨心中有些說不出的煩亂,不知道是因為找不到杜葉青,還是看到了毫不在意的艾利克斯,或者兩者皆有。杜葉青不怎麼願意跟他提起母親的事情,艾利克斯卻對他們過去的糾葛無所不知,是因為他還不能像艾利克斯打開蘭鳶的心扉那樣麼?還是因為青哥所說的橫在他心裏的那道溝?

那股不安的感覺又浮了上來,陳墨獨自回到房間裏麵,坐在杜葉青昨天坐的位置上,一邊抽煙一邊一遍一遍地想著杜葉青昨天在客廳裏說的那些話,努力想把心中的動搖壓下來。外麵深藍色的天空漸漸有了光亮,在陽台上無能為力地坐了兩個小時,陳墨最後還是去了一趟三樓也天台,依然沒有杜葉青的身影。

他多少知道杜葉青突然帶他來到這裏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的這些不安、占有欲和慌亂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但漫長的分離讓有些東西深深地刻進了骨子裏麵,幾乎成為了本能一樣的東西。為什麼青哥會一下子態度轉變,說出那樣的深情告白?又為什麼青哥一直不願意跟他提起痛苦的往事?為什麼天亮之前就起了床,把他一個人留在臥室裏麵?昨天晚上他在失眠嗎,在想什麼時候,在後悔自己的決定嗎?

陳墨又一次在陽台的搖椅裏坐下,七點了,天已經大亮,杜葉青還是沒有回來。他抽著煙,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又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了心中雜草一樣瘋長的陰暗念頭。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篇叫做《托尼瀑穀》的短篇小說,不斷的得到,不斷的寄予希望,都隻是為了讓主角陷入永遠的絕望和孤寂,這樣的故事情節越發地讓他的情緒走向了冰點。他再伸手去摸煙的時候,發現煙盒子裏已經空了。

八點,艾利克斯做了早飯,招呼陳墨吃飯。陳墨像往常一樣給自己帶上麵具,像正常人一樣進食,甚至和艾利克斯用英語聊了十多分鍾的天。八點四十,他們一起洗好了碗,杜葉青沒有回來,蘭鳶也是。

艾利克斯去花園照料植物,陳墨找他要了煙,一邊抽,一邊整理房間,把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全部扔進洗衣機裏麵,再一排掛在陽台上,把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