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出來吧。”

方才老永安侯說過,顧花桐本就心智異於常人,此番受了驚嚇,心中更是極為不安,若是強行將她帶離梅劭身邊,恐會對她造成新的刺激,於身體不利,永寧長公主因此隻叫人進去苦勸,不敢對她用強硬手段。而廣安侯府眾人方才已經挨個進去勸了個遍,但始終無人能叫顧花桐抬頭看上一眼,她此刻也實在是沒轍了,這才連月牙都叫上了。

話已至此,月牙自然隻能點點頭進了裏屋。

永寧長公主靜靜地等在外間,見沒過一會兒月牙便撩起珠簾出來了,頓時十分失望,可還沒說話,便見月牙開口說道:“郡主已答應我好好地睡上一覺休息一會兒,隻是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梅公子……”

“你說什麼?她真的願意躺下休息一會兒?”永寧長公主聞言卻是大喜,女兒自下午叫人救回來之後便一直強撐著精神守在梅劭床前,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她自己也受了傷,這般死撐著不肯休息,怎麼能叫人不擔心呢?如今見她終於有了反應,當即什麼都顧不得了,扭頭便吩咐下人道,“馬上將窗底下的小榻抬到床邊去!”

下人們領命照做,不過片刻,顧花桐便在那張緊挨著大床的小榻上躺了下來,雖雙手依然死死地拽著梅劭的衣角不肯放開,可到底是不再流淚,也不再“梅哥哥”地叫個不停了。

永寧長公主備受煎熬的心終於得到了些許解放,她感激地看著月牙,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邵姑娘是怎麼做到的?”

月牙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與郡主說了我和葉紹的故事。我告訴她,梅公子隻是和葉紹一樣睡著了,總有一日會醒來的。而郡主若是不好好吃飯睡覺,就會變醜的,屆時梅公子醒來看到會不開心,所以郡主答應我,要和我一樣好好照顧自己,安心等著他們醒來。”

永寧長公主微怔,許久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帶了幾分悵然道:“他們與你和葉紹不一樣。”

“怎麼會不一樣呢?”月牙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月牙等葉紹,是因心中有愛,梅公子以命護郡主,也是因心中有愛,郡主守著梅公子不肯離去,同樣是……”

話還未完,就見長公主猛地抬起了頭,帶了幾分激動道:“愛?不過是愧疚罷了!”

發覺自己有些失態,這矜貴的婦人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心裏紛亂的思緒,半晌才苦笑著繼續道,“你不知道,小花兒會變成如今這樣都是他害的,他待小花兒好,不過是心中不安罷了……”

她自己與駙馬恩愛和樂,自然希望女兒也能嫁給一個真心疼惜她的良人,而非是將一顆赤誠的真心交付給一個對她隻有愧疚的人身上。

愧疚不是愛,不足以叫他對女兒好上一生,更別說女兒與常人不同,若將來他心中的愧疚消磨幹淨,對她再沒了憐惜,她的小花兒又該怎麼辦呢?

“梅公子既能為郡主豁出性命,那麼愧疚也好,喜歡也罷,又有什麼要緊呢?橫豎他是不能容忍郡主受半點傷害的,這世上又能有幾個人可以為郡主做到這樣呢?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多深情,可轉頭就負心的人也不並少見呀。再者,郡主心係梅公子,隻有與梅公子在一起,才會叫她感到幸福不是嗎?”見永寧長公主的眸子因這番話漸漸清明了起來,月牙又濃眉微揚笑了起來,“何況郡主不是還有您這個母親在麼?若梅公子有哪裏不妥,您隻管揍他便是,橫豎他心中有愧,想來是不敢反抗的。”

永寧長公主叫這話說的笑了起來,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月牙,許久才目光慈愛又帶了幾分感慨地說道:“我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竟還不如你一個小姑娘想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