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一個缺口,護盾係統就已經瀕臨瓦解。那種射線不僅僅能令人汽化, 造成的輻射汙染將在未來的千萬年內不斷地腐蝕殘害他們的土地、建築還有一切生命。也就是說,雖然第五區隻有第五首席所在的防空洞被摧毀, 可實際上,整個第五區可能都已經被影響了。好在防空洞外麵都有裹上一層鉛, 大部分的人都躲在地下, 隻要不冒然出去到汙染區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伊甸那看不見的、卻無處不在漆黑沉重的身影具象化成頭頂凝固不散的黑暗, 示威一般壓在每一個人的額頭上。那是一個太過宏大的存在, 人們根本無法理解的存在,神一般的存在。人對抗神, 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或許唯一活命的機會,是求得神的憐憫和寬恕。
當然,也有人大聲叫罵著, 呼喊著不要投降,不要正中伊甸下懷。那些年輕人大聲說著他們要衝出去和伊甸決一死戰,要把那家夥每一個洲的服務器都炸毀,讓它連逃到雲端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在惴惴不安的恐懼中,這些高談闊論顯得空洞而可笑,就像是老鼠憤憤不平地詛咒太陽一般。
然後,伊甸的聲音,一種混雜著男人和女人的、輕盈到令人遍體生寒的聲音,從失樂園上空每一個飛行器中擴散而出,響徹失樂園每一個角落。
“殺死亞當或交出亞當,你們將得到自由。拒絕合作,你們將迎來死亡。你們還有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後,如果見不到亞當或他的屍體,我會將失樂園夷為平地。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為了世界上大部分人的安全,我不得不讓你們給亞當陪葬。”
一句隨意的、充滿玩笑感卻最無情的詛咒。反而是這種聲音裏的平穩、輕盈和缺乏情緒,讓這一句詛咒更加可信,輕而易舉地鑽到每一個人的心裏。
第五首席死亡的情形已經被傳出了無數版本,各種各樣恐怖的死法在人們的想象中發酵。死亡,本以為遙不可及的終點,突然到了麵前。孩子們大聲地哭喊著,抓著父親的衣服,一遍一遍哀求著,“爸爸!我不想死!爸爸救我!”他們以為萬能的父親可以救他們,卻不知道父親也同樣地害怕。
“我們會死的!都會死的!我們必須按照它說的去做!”有人開始聲嘶力竭地大喊。另一些仍舊堅持不肯投降的人試圖嘲弄咒罵對方是懦夫,反倒被周圍那些一開始保持沉默的人罵了回來。漸漸地,各個防空洞中開始產生騷亂。人們相互拳打腳踢,亂成一團,中間咒罵聲哭泣聲慘叫聲混雜在一起,被防空洞的回音無限放大扭曲,簡直是從地獄裏傳出的。
然後,大批的人湧出,衝向了Lab的方向。負責維護秩序的守衛軍試圖鎮壓騷亂,可是民眾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他們也無法對著自己人開槍,到最後全都被衝散了。
決定已經做出。
人們想要活著,人們想要保護自己的愛人和後代,想要保護自己年邁的父親和祖父。因為那些人才是他們愛著的,在乎著的。亞當是誰,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們隻知道隻有那個半人半電腦的東西死了,他們才能安全。
死一個人,換得一整個難民國的安全,這麼簡單劃算的計算誰不會做?為什麼那些所謂圓桌的精英竟然想不明白?
當圍在Lab四周的抗議人群越來越多,開始有人往Lab的牆壁上投擲燃燒瓶的時候,章荀有些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他怕被那些臉孔已經被絕望中產生的仇恨和殺意扭曲的人們看到。那種失控的、一邊倒的凶狠和敵意將那些章荀全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