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處理?現在那麼多人都把他當成英雄偶像了,總不能恩將仇報吧?雖然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事。”
兩個士兵閑聊著,推搡著章荀出了牢房,經過幾道鏽跡斑斑的鐵門,經過一道道緊閉的,寂靜無聲也不知道有沒有關人的牢房。章荀這是第一次知道失樂園真正關押犯人的牢房的樣子,到處都是黴菌、到處都是鐵鏽、到處都彌漫著潮濕的餿味和淡淡的腐敗味道。地上甚至還有不少積水,連一寸幹燥的地方都找不到。
這麼惡劣的牢房環境,都快趕上中世紀了。
但章荀全然不在意,甚至他昏沉的頭腦中也感覺到一絲明亮的雀躍。亞當沒死,亞當沒事,他就知道亞當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而在三層之上,一間幹淨明亮的屋子裏,亞當焦躁地等待著。
他落地之後,便立刻被守衛軍帶去了指揮部。那時候伊甸已經撤軍了,之前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的機械士兵現在連一個影子都沒有了。他進入指揮部的時候,所有人都起立對著他鼓掌,為他歡呼。可他卻直接走向迎上前來的第六首席等人。
“亞當,你做的非常好。”第六首席很明顯是在學章荀對他說話的語氣,臉上還掛上了優雅而讚許的微笑。
但亞當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機械師呢?”
當時亞當並非毫發無傷,他的臉頰上有擦傷,身上的衣服也被破損幾處,尤其是袖子,由於手臂的幾番變形已經完全被撐碎,金發淩亂,被汗水黏在臉頰上。但是他的藍眼睛中卻燃燒著明麗逼人的火焰,一種因腎上腺素加劇分泌而產生的興奮,就暗暗跳躍在那光芒裏。
亞當喜歡那種感覺。那種千鈞一發,生死一線,並且最終勝券在握的刺激感。他想這大概是他占據的這具身體本來具有的基因特征,但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令人著迷的感覺。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有些人類會那麼喜歡玩命的極限運動。
他的目光熾烈而具有隱約的攻擊性,一種讓人無法逃避無法拒絕的語氣。
“他背叛了失樂園,現在已經被收監。”第三首席在旁邊說。
“背叛失樂園?因為他放走我嗎?那麼我是不是也應該被關起來?”亞當咄咄逼人向前走了一步,那眼神中散發的某種雄渾的東西,竟令幾名首席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周圍的士兵也忽然緊張起來,紛紛舉起武器。
指揮部的眾人都驚呆了,不知道明明是歡呼的氛圍,怎麼突然所有人都舉起了槍。
“章荀是你的機械師。他對你負有全責。當時圓桌的命令是將你帶來作戰室,但是他卻私自放走了你,並且拒絕交出對你的控製權。這是嚴重的抗命行為。”第六首席不慍不火地說,“縱然你立了大功,但是公私還是要分明。他觸犯了失樂園的法律,就要承擔後果。這點,我想你應該最清楚才對。”
對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盯著亞當的手臂,尤其是幾名將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義肢,竟然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形態。這樣的東西要是可以武器化後裝在所有士兵的身上,將大大提升守衛軍的戰鬥力。
“我要見章荀。”亞當不打算多費口舌,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
可是他太低估人類推三阻四顧西說東再加上無數非必要程序造成的低效率。他被一個之前見過的名叫帕提的心理醫生和另外一個麵生的機械師盤問了兩天他是如何擊敗伊甸的,很多如果是對章荀解釋隻要一句話就夠了的東西,對著這幾個人類則要說上個把小時。到最後,亞當眼中難得地染上怒色和不耐煩。
他決定,在見到章荀之前,不論如何不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