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道理賀蘭春自是知曉,她懶懶一笑,“二哥不用說我心中也有數,隻是……”她探出手去夠著桌幾上花觚裏的嬌花,腰肢扭動,飄逸的衣裙款擺生姿,著實是好看非常。
終於夠著花觚裏的花,她揪著花瓣,漫不經心的說道:“隻是須得讓他記著咱家的情,若是將一切當成理所當然,這番心思也就白費了。”
她神情實在散漫,叫賀蘭昀不覺蹙眉,忍不住輕斥道:“這等事不該是你來操心的,賀蘭家的兒郎還沒有死絕。”賣女求榮之事實叫賀蘭昀深惡痛覺。
賀蘭春明眸一眨,撫掌笑道:“二哥倒有大誌氣。”
賀蘭昀扯了扯嘴角,他有此心又如何,賀蘭家上下並不齊心。
“仰人鼻息終非長久之道,二哥既有此雄心為何不放手一搏?隻待天下打亂之時趁勢而出,賀蘭家並非不能占據三分天下。”賀蘭春擲地有聲的說道,眼中帶著希翼之色。
賀蘭晰聞言卻是一怔,他從未想過自己妹妹有此野心,又想著她此番言論若傳揚出去賀蘭家就此難安,不由上前捂住她的嘴,冷聲斥道:“休得胡言亂語。”
賀蘭春眸子微彎,光照下她的臉充斥著豔光,看在賀蘭晰眼中卻顯得陰霾重重,更沉的是他那顆心,幾近沉入穀底。
賀蘭春從容的揮開賀蘭晰的手,唇角彎彎,輕聲開口道:“三哥怕甚?”她仰起明媚的臉龐,笑的宛若簇簇桃花綻放出一片粉霞。
“三哥莫要忘了,便是賀蘭家無爭霸之心,可日後呢?季卿出自魏王府,若真他黃袍加身之日,我若產下子嗣,那把龍椅焉能拱手讓人。”她嬌軟的語調加重,長眉帶秀,媚眼含鋒,眼神透著幾分居高臨下。
賀蘭昀若有所思,他的野心自沒有這般大,他從未想過逐鹿天下,不過是想要恢複賀蘭一族從前的榮光罷了,今日聽賀蘭春一言,卻心中大動,不為逐鹿天下之心,隻為日後賀蘭家傾盡一切,為的不是讓那把龍椅拱手他人。
“二哥,大哥是不中用的,他擔不起家主的重任。”賀蘭春見賀蘭昀麵有異動,微微一笑。
賀蘭昀抿了抿嘴角,又聽賀蘭春道:“仁帝在位之時的威壓已散,還有何懼?恭帝若真能將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也不會連我封號之事都需看季卿的臉色,有道是君無戲言,一個君王連自己所下旨意都能更改,可見其無能。”
“大哥乃是嫡長子。”賀蘭昀淡聲說道,他無甚表情的臉有了細微的變化。
賀蘭春揚了揚眉梢,道:“曾祖父並非嫡長,卻也居於家住之位。”她笑語晏晏,像是不知自己說出的話足以叫賀蘭家有翻天覆地的轉變一般:“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二哥也是書讀聖賢書之人,應知這個道理才是。”
“二哥。”賀蘭晰從後麵走了過來,手搭在賀蘭昀的肩頭,壓低聲音道:“這是季家的地盤,春娘既已進了季家的門,斷無回頭之路,勿要因這點小事惹季卿不悅。”
賀蘭昀猛的回過頭去,看著賀蘭晰,目光中冷光幽幽:“你認為這是小事?”
賀蘭晰道:“自是不是要事,二哥應明白與季家聯姻所圖為何。”他說著,露出一抹自得的笑:“二哥方才也瞧見了季卿的失態,可見他待春娘很是有些不同。”
賀蘭昀冷笑一聲,道:“你亦是男人,瞧見個絕色美人一時失態也是有的,這樣的道理你都不知嗎?”
賀蘭晰將手中的扇子一攏,笑道:“旁人怎能與吾家春娘相提並論。”
話話音剛落,便聽見後方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眸光當即一冷,回頭瞧向來人臉上便重新掛起了和煦的笑容,扯住賀蘭昀的手臂,道:“二哥還是趕緊隨我入席吧!今兒不管怎麼說都是春娘大喜之日,咱們做兄長的斷不能缺席。”
季卿在酒席上並未瞧見賀蘭家兩兄弟,因此叫了槐實來尋人,槐實知季卿頗為看重賀蘭春,因而對賀蘭昀與賀蘭晰也極盡禮遇,恭聲道:“王爺派奴才請兩位郎君入席。”
賀蘭晰微微頷首,笑道:“有勞公公了。”
“不敢當郎君一句有勞。”槐實笑道,伸手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隨行季卿的將士具以入席,借由今日的喜事不免也放肆了幾分,紛紛向季卿敬酒,他亦是來者不拒,賀蘭昀與賀蘭晰入席之時他已連喝了五大碗烈酒,麵上微呈酒氣,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亮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