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從腦海中一鑽出來,慕青就恨不得打自己一拳,他不是已經堅定信念、發誓今生一定不放手的麼,為何此時卻這樣悲觀不自信起來?

如果卿塵要放棄他、重新選擇濟滄海,他能用什麼理由來反對來勸說他改變心意?沒有。

除了一顆早已完全交付出去的心,他沒有任何一樣比得過濟滄海,這個事實讓慕青心口有些發涼。

老王頭見慕青情緒有些低落,手裏的筷子空了半天沒動作,不由奇怪地捅了他一肘子,“想什麼呢?別是窮慣了吃不得好東西了?”

慕青回過神來,自嘲道:“可不是麼,窮慣了,突然看見這麼多好東西,一時不知道先吃哪樣才好。”

老王頭笑罵道:“瞧你這點出息!還選什麼選,能抓著哪樣是哪樣,吃到嘴裏的才是自個兒的,你再這樣磨蹭等下全被他們吃光了你就隻有舔盤子的份兒了!”

說著眼睛朝桌上掃了一圈,這桌其餘七八個人個個挽著袖子左右開弓吃得那叫一個痛快。

慕青心中一動,狠狠鄙視了一下前一刻自艾自怨的自己,然後敞開肚皮吃喝起來。

這頓壽宴一直吃到未時三刻方才散席。

喬夫人心情極好,給大部分沒有輪值的仆役放假半日,隻是晚上緊接著還要再開一席宴請江湖人士,又哪有人敢懈怠清閑下來。

慕青這一桌人除了他自己,基本上都喝得有些醉醺醺了,老王頭走路都有些踉蹌,慕青不得已扶著他往後院走,省得他被自己絆倒了跌個狗啃泥。

這時,周管事朝這邊走了過來,慕青見身邊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他,趕緊出聲打招呼:“周管事好。”

一群仆役趕緊站直身子紛紛向周管事行禮問安,周管事見這幫人明顯喝過頭了,當即沉下臉來罵道:“一幫沒用的東西,怎麼不喝死你們算了!”

眾人低著頭戰戰兢兢聽訓。

周管事轉眼見到慕青,指著他道:“就你了,聽說你劈柴很有把子力氣,去給芳家班抬道具去。”

慕青應了個是,跟著周管事去了花園。

園子裏的酒席已經撤了個幹淨,芳家班一眾伶人一個都不見,隻有一名下人在收揀道具。

周管事抬手朝花園後方一指,吩咐道:“那邊有個臨時庫房,你和長喜等下把東西裝好了拿過去放著。仔細著些,若是磕壞了什麼扣你們一年例銀也不夠賠的。”

慕青忙和長喜一起應道:“小的一定仔細,保證不出差錯。”

周管事點一下頭後徑自離開。

長喜瞟了慕青一眼,“新來的?”

慕青答道:“是的,小弟叫木易,剛入府十天,在後院劈柴,請長喜大哥多關照。”

一聽是個劈柴的,說話又如此恭順,長喜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能把柴劈好也不容易,好好幹吧,時間長了總能提拔起來的。”

慕青道了謝,又好奇問道:“芳家班的人呢,為什麼自己不來收拾道具?”

長喜神情有些不快,“夫人請他們晚上再加演一場戲,芳班主說行頭不夠,帶人回去重新取過了。娘的,大家都喝倒了回去睡大覺,倒黴我被抓來替他們收拾這一堆爛攤子,早知道我也多喝兩杯醉死拉倒。”

慕青笑笑,“芳家班的戲唱的真是好,怪不得夫人那樣喜歡。”

“可不是麼!哪天等老子發了大財,也讓芳家班專門給老子排一出戲,再讓芳銘一個人唱給老子聽!”長喜壓低嗓音一臉神往,旋即又垂頭歎氣,“唉,這輩子是沒那個指望羅,希望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