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不明白秦湛的那句“原來如此”,還以為她在自責。燕白清楚的很,為這事他痛罵了朱韶大約快有一年,秦湛睜眼閉眼,隻要燕白看見紅色的東西,必然要開口痛罵,直至太過頻繁,連秦湛都忍不了他的聒噪,低聲下氣和他商量能不能不罵了的時候——
燕白冷笑:“可以啊,我也不是不能對他和顏悅色一些——等他死了,我一定笑容滿麵地道喜!”
秦湛:“……”
好在燕白見秦湛未曾真的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而這件事對秦湛的生活也的確為造成太多影響,罵了一年半載後自己也膩了,漸漸也就將朱韶拋至了腦後。
若不是宋濂又上劍閣請秦湛收徒,怕是連燕白都快要想不起來這號人物了。
如今事情鬧了起來,雖非魔道本意,倒是讓秦湛的確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這位徒弟從前的很多事。
越鳴硯見秦湛沉默了很久,猶豫著輕聲喚了她。
秦湛道:“朱韶沒這個膽子對劍閣動手,他最出息,也就是派個人混入閬風,試著殺你了。”
越鳴硯:“……”。
燕白在一旁不屑:“反正是個廢物。”
越鳴硯:“……”
一劍江寒見不到燕白也聽不見燕白,他見越鳴硯表情微妙,便問秦湛:“你的劍又說什麼了。”
越鳴硯聞言訝異:“前輩……也知道燕白先生?”
一劍江寒:“我知道,我還知道他罵過我。”
燕白:“……”
燕白轉頭對秦湛說:“你把我罵他的話告訴他了!?”
秦湛說:“他問了,你也沒說不行。”
燕白:“……”
燕白說:“那我現在說不行——”
秦湛眼也不抬:“他已經知道了。”
越鳴硯在一旁聽了個半懂,也能猜到一劍江寒與秦湛的關係估計很不一般。
果然,秦湛下一句話便問一劍江寒:“三十七年未見,說吧,你來找我為什麼事?”
一劍江寒沒有半點被直指目的的不適,他對秦湛道:“找你幫忙。”
秦湛挑眉。
一劍江寒斟酌片刻後開口:“我需要你幫我殺一條龍。”
這世界上的確有龍,秦湛年少時也見過,但那些不過都是些由虺修成的蛟,也並非沒有蛟之上的,罕見些的還有些角龍——但秦湛不認為一劍江寒會來找自己幫忙殺一條角龍。
果然,一劍江寒下一句便是:“那是一條應龍。”
秦湛沉默了一瞬,她對越鳴硯道:“小越,你先去把今日功課做了。”
越鳴硯今日沒有功課,但他聽秦湛這麼說了,也稱了是,行禮後要退出主殿。行至門前,他又聽見秦湛吩咐:“燕白,你跟著小越,別讓他出什麼事。”
越鳴硯離開了主殿。此時劍閣也無什麼人了。
燕白劍跟了出來,對他說:“你今日沒有課吧,秦湛有她要做的事,不如我帶你去後山逛一逛?”
越鳴硯猶豫片刻,問燕白:“燕白先生,今日來劍閣的這位前輩……您認識嗎?”
燕白瞅著越鳴硯,忽而笑了。
他說:“認得啊,不過知道的也不多,秦湛入選劍樓前,就已經和昆侖的一劍江寒是朋友了。”
“那時候秦湛才多大年紀?十七、十八?我也不清楚,她自己也不愛說以前的事。”燕白回憶著,“他們是過命的交情了,秦湛朋友不多,但一劍江寒絕對是頭一個。”
他看了眼越鳴硯,解釋道:“你不知道也是常事,連安遠明都以為一劍江寒已經和秦湛鬧翻了呢。要我說啊,想要他們倆鬧翻,不如指望一下魔道突然集體暴斃呢。”
“雖然我也不知道四十年前為什麼一劍江寒突然就從戰場上消失,但肯定不是他們猜測的那樣和秦湛鬧翻了——他走得時候還提醒秦湛哪些東西有毒不能亂吃呢。”
越鳴硯聽著,心裏對於一劍江寒還是模糊的。
他穿著黑衣,比起麵容長相,給人留下更深印象的是他背後的那兩把劍。寬劍重若泰山,氣吞萬裏,輕劍行走遊龍,颯踏流星。無論是他出劍的手法,還是他的修為,都令人過目難忘。直至現在,他寬劍出的那一刹帶起的山崩海嘯之勢似仍停在越鳴硯的心頭,他忍不住回頭看去,主殿的門遠遠的在那兒,可他卻已瞧不見裏麵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