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 / 3)

夏初嵐懶得理他,進家門以後,吩咐六平把門關好。她仔細想了想,又把六平叫過來:“盯著裴永昭。”

“是。”

夏家的大門關嚴,角落裏有個人走出來,迅速地跑向街角。那裏停著輛不起眼的馬車,駕車的人捍腰佩劍,一看就是軍士。那人在馬車旁邊行禮道:“世子,夏姑娘回來了,裴永昭也進了夏家。”

駕車的人道:“怪不得不讓我們送呢。這種小人,居然靠出賣自己妻子的娘家往上爬,可恥!世子,您當真要用他說的法子?”

陸彥遠下了馬車,遠遠地望著夏家的方向。大門似乎修得與普通的富庶人家無異,廊簷下掛著兩盞紅燈籠,除此之外也不怎麼起眼。他原以為裴永昭是有人故意派來獻計的,便觀察了一陣子。眼下看來不過就是個不擇手段想要往上爬的小人,不足掛齒。

天色已經晚了,城南這裏沒什麼店鋪,四下寂靜無聲。陸彥遠往前走了兩步,握緊拳頭,走回來低聲道:“我們回去。”

兩個隨從愕然,等了這麼半天,人都沒見到,就要回去了?這位夏姑娘可真厲害,世子爺行事果斷,從來不會如此踟躕,更別提等一個女人了。

須臾,馬車駛進夜色裏,不留痕跡。

***

崇明一晚上吃了許多東西,有點撐,走回來以後,還沒有消食,又在院子裏打拳。

顧居敬比他們還晚回來。他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紹興又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要談生意,要應酬。這些人都可算是他的耳目,果然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打聽到陸彥遠後日要在哪裏見紹興的商賈,他特意趕回來,要告訴顧行簡。

他一進院子裏就把一個紙包扔給崇明:“給你帶的羊肉包子,熱騰騰的,趕緊吃。和你們爺出去肯定餓壞了吧?那家夥走路老出神,性子又悶,胃口像個女娃娃一樣,難為你跟著他了。”

崇明摸了摸肚子,為難道:“二爺,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顧居敬覺得奇怪,便追問晚上發生了什麼事。等聽完崇明的敘述,他驚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問:“他,他是去找夏家的丫頭,還抱,抱了人家?你確定是抱,不是推?”

崇明用力點了點頭。當時他也覺得很意外,這些年喜歡相爺的女子可謂是前仆後繼。都城裏還開了賭局,押哪個女子能把相爺拿下。就連每回進宮赴宴,也總有家世顯赫的王公貴女主動追來送花啊,贈箋啊,相爺看都不看一眼,更別說碰她們一根手指頭了。

顧居敬覺得不可思議,莫非這棵鐵樹終於要開竅了?他趕緊問道:“你們爺人呢?”

“一回來找了本佛經,然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了。”崇明實話實說。

顧居敬無語,抱了個女人就要看佛經,他果然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準確地說,是送給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的。

後世的夏初嵐遭遇了一場空難,醒來時,發現自己穿越到這個同名同姓的姑娘身上,並擁有了原主全部的記憶。生存起來不算太困難,唯一麻煩的是她的性情跟原主實在相差太多。

好在那時候發生了一連串的變故,她性情大變也被眾人所接受。

韓氏知道是自己的丈夫不中用,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繼續說道:“那你總該去見見顧二爺吧?他是衝著你爹的臉麵來的,怠慢了貴客總歸不好。”

像顧居敬這樣的巨賈,不是誰都能見到,誰都能攀交的。顧二爺在臨安抖抖手指,整條禦街上的商戶都得震一震,更別提他還有個做宰相的弟弟。

剛才席上顧居敬問起了夏初嵐,韓氏這才火急火燎地跑來找她。

夏初嵐卻說:“有事他自會找我,不用特意去見。”

韓氏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居然要那樣的大人物親自來找她?實在太狂妄。

她耐著性子道:“三丫頭,那可是顧二爺!都城裏響當當的人物。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大郎想想。顧相連任兩屆知貢舉,學富五車。若能攀上他們顧家的人,得顧相指點一二,大郎來年再試,還怕不成……”

韓氏兀自滔滔不絕,夏初嵐卻不想跟她多費口舌,拿著書站了起來,對左右說道:“我尋個安靜的地方看書,六平,不準任何人來打擾。”說完人已經走出去了。

韓氏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這丫頭翅膀硬了,居然敢這麼下自己的臉麵!她狠狠咬了咬牙,對侍女仆婦們道:“我們走!”

……

暮色/降臨,前院那邊熱鬧非凡,隱約能聽到人語聲,後院這裏反顯得有些冷清。

夏初嵐站在拱橋上,手扶著欄杆,穩了穩心神。

原主小時候應該見過顧居敬,但時隔太久,印象已經很模糊了。顧居敬本是條極好的人脈,於生意場上大有助益。若不是事出有因,她斷不會如此。

事實上,夏柏盛出事之後,夏初嵐一直在暗中調查那場海難的原因,也查到了一些線索。

時任泉州的提舉市舶吳誌遠,利用職務之便,牟取私利。他想要與夏家的商船合作,被夏柏盛嚴詞拒絕。沒多久夏柏盛就出了事,吳誌遠卻被顧行簡舉薦,升為戶部侍郎。

夏初嵐無法確定那位極人臣的宰相大人究竟有沒有參與此事,也不敢聲張,就怕將夏家卷入更大的災禍之中。如今家中尚有體弱的娘親,年少的弟弟需她照顧。她既占了這具身子,就有不得不去承擔的責任。

池塘裏“咚”的一聲水響,一隻原本停在荷葉上的青蛙,躍進水裏遊走了。

夏初嵐回過神來,沒注意到身後站著個人。因為忙碌了一日未進食,眼前的景物俱都浮動起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軟。

原以為要摔倒,卻有一雙手臂適時地伸了過來,將她扶住。隨即,一股仿佛千年古刹裏厚重深遠的檀香味飄進了鼻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