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韓氏不甘心,萬一那英國公世子真的找上門呢?長房一幹人等還不跟著雞犬升天。
……
從北院出來,夏衍背上書囊,鞠躬道:“娘,姐姐,我去學堂了。”
杜氏上前整了整他的衣領,看他整日裏抱著一本《論語集注》,如同癡兒,笑道:“路上小心些。六郎,讀書也別太辛苦了。”
夏衍乖巧地點頭:“孩兒明白。娘,孩兒下學了就去看您。”
“嗯,快去吧。”杜氏揮了揮手,目送兒子離開。他又長高了不少,背影漸漸有點像他父親了。杜氏眼眶微紅,夏初嵐扶著她道:“娘,外麵風大,回去吧。”
杜氏應好。一行人回到杜氏的住處,夏初嵐看屋裏的光線暗,便叫思安去將窗邊的竹幕卷起來。陽光照進屋裏,頓時亮堂了許多。
杜氏的侍女思香拿著幾支新摘的月季進來,燒掉柄,置膽瓶中,然後倒入水。接著從案上的青釉刻花三重香合裏挑出一粒沉香丸,放進蓮花香爐裏的銀片上,蓋上爐蓋。頂端的蓮心小孔裏嫋嫋升起煙來,如山穴之雲,香氣頓時在屋子裏彌漫。
思香和思安隨即躬身退下。石麟院這邊除了泉州帶過來的舊人,其它的侍女仆婦都是到了紹興府之後新買的。夏初嵐親自調/教過,一個個都很懂規矩。
杜氏倚在床頭,眉眼秀美,如平湖秋月,隻是麵色蒼白。
夏初嵐吹了吹勺裏的湯藥,一點點喂給她喝。
杜氏望著女兒嬌美的容顏,想著她小小年紀,就要裏裏外外地操持,不禁搭著她的手腕說道:“都怪為娘的沒有用,讓你這般辛苦。嵐兒,聽娘一句勸,還是尋個好人家嫁了,別擔心我跟你弟弟……咳咳咳。”
夏初嵐輕拍著杜氏的背說道:“娘,嫁人的事不急。”
“怎麼不急?你二姐在你這個年紀都出嫁了,初嬋也在相看人家了。莫非……你還沒將那人放下?”杜氏試探地問道。
夏初嵐低頭來回翻舀著碗裏的湯藥,輕輕吹氣,沒有應聲。
“嵐兒……”杜氏拿帕子掩著嘴,語重心長地說道,“那英國公世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常人難比。可他若真將你當回事,怎麼能讓府裏的婆子那般羞辱你?去高門裏頭做妾,還不如找戶尋常人家做正妻。並非娘阻止你跟他在一起,可是一想到你那苦命的姨娘……”她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早年杜老爺做過縣裏的推吏,養出的一雙女兒知書達理,相貌也好,十裏八鄉的男子都爭著來求娶。隻不過杜氏的姐姐跟一位衙內好上了,硬是去給人當小妾。杜老爺攔不住,隻能隨著她去了。
可惜風光日子沒過多久,人就香消玉殞了。
妾就是個半奴,在高門裏頭毫無地位可言。若是親王府那些出身好的貴妾也就罷了,像他們這樣小戶人家出身的,如同螻蟻,還不是任人宰割?
所以那時英國公府派人來接夏初嵐去做妾,老夫人都鬆口了,夏柏盛和杜氏卻怎麼都不肯。前車之鑒擺在那裏,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女兒去跳火坑?
夏初嵐也知道,陸彥遠要真的對原主有感情,何至於這些年,不聞不問?想來他隻是貪圖美色,過後早就把那些山盟海誓給忘了。夏初嵐犯不著惦記這麼一個渣男,更別提對方於她而言,隻不過是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罷了。
正要回杜氏,思安在外頭喊道:“姑娘,六平有急事稟報!”
思安這丫頭雖然性子活潑直爽,但也懂得分輕重。這樣火燒火燎的,必定是有大事。夏初嵐站起來,喚了杜氏的陪嫁楊嬤嬤進來,叮囑道:“嬤嬤,看著娘把這碗藥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