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你說什麼!”夏初熒一怔,連忙過去拉住他,淒聲道,“你,你不要我了?”
裴永昭將她狠狠一甩,幸好韓氏及時把她接住。
韓氏見裴永昭居然都動手了,也顧不得什麼,歇斯底裏地喊道:“來人,把他給我攔住!裴永昭,今日不說清楚,你不準走!阿熒哪裏對不起你了?她還懷著你的孩子!”
裴永昭不理會韓氏,大步往外走。侍女仆婦們上前來阻攔,他是男人,力氣大,誰也攔不住。等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被兩個高大的護院攔住了去路。一個護院狠狠地推了下他的肩膀,他踉蹌幾步,終於跌回院子裏。
韓氏喝了聲:“誰讓你們來的!鬆華院是你們隨便進來的地方嗎!”就算她現在恨不得痛打裴永昭一頓,但裴永昭畢竟是她的女婿。她這人一向護短得很,而且好麵子,不想家醜外揚。
兩個護院退開,夏初嵐從後麵淡定地走進來,夏柏茂和夏柏青也跟她在一起。
韓氏有些愕然,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轉。夏柏茂走過來,將她拉到旁邊,小聲嘀咕了一陣。韓氏尖聲叫了起來:“什麼?他丟官了?”
夏初熒怔怔地站在門邊,還沒有從剛才被裴永昭甩開的震驚中恢複過來。這兩年她低聲下氣,百般討好,用盡了各種辦法懷上他的孩子,他卻這樣對待自己。
“你們想幹什麼!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們別仗著人多就亂來!”裴永昭的氣勢已經弱了不少。
“是我想問,你要幹什麼。”夏初嵐冷冷地看著他,“當初你的官,是我夏家千辛萬苦幫你謀的。你自己行為不檢,將官丟了,跑到英國公世子麵前獻策,還要將夏家給賣了。我想問問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別胡說八道!”裴永昭仍然嘴硬,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我的官當得好好的。”
夏柏青搖頭歎道:“英國公世子都跟嵐兒說了,這事隻要派人去臨安一查就知道。你好糊塗啊!身為朝廷命官,如何能留宿妓/子?”
“不會的!”夏初熒從台階上跑下來,搖頭道,“官人他不會這麼做的!三叔,你一定在騙我們,對不對?”
夏初嵐倒有些同情夏初熒了,當初嫁出去的時候有多風光,如今臉打得就有多痛。她根本就不看好裴家這門親事,隻是想不到裴永昭是個斯文敗類。她這個二姐也許不是不知道裴永昭有多壞,隻是不願意撕破臉,還想維持著她嫁得很好的這種體麵。
“阿熒,是真的!這個人他真是……”夏柏茂想不出形容詞,最後仿佛下了決心一樣,“阿熒,回家來,爹能養你和外孫!有爹的一口飯吃,就有你們的!”
“爹……”夏初熒撲在夏柏茂的肩頭痛哭。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騙自己了,裴永昭根本就不愛她。
韓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不想二房的醜事被長房跟三房的人看見,可眼下事情都捅出來了,她更不想女兒繼續被騙。韓氏咬了咬牙道:“裴永昭,你寫和離書吧。就在這裏寫,阿熒不跟你回去了!”這種情況,就算女兒回到臨安,恐怕日子也過不下去。本朝女子改嫁也不是什麼大事,她以後再給女兒找戶好人家也就是了。
“寫就寫,我早就想寫了!”裴永昭惡狠狠地說道。
等裴永昭寫完和離書,取下私印蓋了以後,問眾人:“我可以走了吧?”
夏柏青拿起來看了一眼,對夏柏茂點了點頭。夏初熒哭得更凶了,她不想和離,她肚子裏還懷著裴永昭的孩子。但是她同樣害怕。若是不和離,回了臨安之後,裴永昭也許會把氣全出在她的身上。
而且他的和離書寫得這麼幹脆,好像早就不想要她這個妻子一樣。
這個男人當真自私絕情。
夏初嵐親自“送”裴永昭出府,裴永昭被護院推下台階,指著夏初嵐咬牙切齒道:“夏初嵐,你給我等著!今日的種種,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裴永昭,你用不著威脅我。倒是我會叫人去你家中,把二姐的東西都拿回來。”
“不過是些破衣服首飾,你們夏家這麼有錢,還在乎那些?”裴永昭譏諷道。
夏初嵐搖了搖頭,居高臨下地說道:“我說的是奩產。按照本朝律法,奩產歸女子所有,改嫁時可全數帶走,夫家不得處置。你們定親時定帖上所列的全部東西,一樣都不準少,否則我們就公堂見!六平,關門!”
裴永昭眼睜睜地看著夏家的大門關上,整個人如遭雷擊。夏初熒的奩產可是一筆很可觀的數目啊!都要他吐出來,那……那他以後靠什麼生活?
裴永昭恨透了夏初嵐,徘徊在夏家門口不肯離去。他正準備再上去敲門,忽然有個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當年金人以雷霆之勢攻克汴京,擄走二帝,當今皇上在應天府倉促登基,而後一路南逃。不料金兵窮追猛打,皇室一度避之海上。
自黃天蕩之戰以後,金兵退回北邊,朝廷趁勢命主和派大臣北上議和。兩國約定劃淮水至大散關一帶為界,暫時和平共處。
雖然失去了北方的廣袤疆土,偏安一隅,但政局總算趨於穩定。杭州升為臨安府,定為行都。
南方早在五代時期,便不煩幹戈,百姓富庶,皇室南遷又帶來了北方大量的人口和手藝匠人,臨安很快再現了當年汴京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