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抱著已經淺淺睡了過去的殷長睿都退了出去。

殷長闌的視線在貓兒一樣呼吸細細的殷長睿身上一掃而過。

他再度搭住了容晚初的肩頭,阻止了她想要一同退場的動作,目光卻隻看著鄭太後,沉聲道:“母後,趙王叔被彈劾貪墨柳州河工銀款之事,您可知曉了?”

鄭太後微微頓了一頓,道:“這些子事,古往今來哪朝沒有的。他勞苦功高,又是你的長輩,就是稍稍多用些,也不當一回事。”

她淡淡地笑了笑,甚至反過來教導道:“偏偏是那些搖唇鼓舌、搬弄是非的禦史,風聞奏事,一個一個地隻想著‘不畏權貴’,‘名留青史’,將來好進《諍臣傳》的,皇帝也該有些自己的主見,不要被那些文人蠱惑了,做出親痛仇快的事來。”

她同殷長闌說這樣的話,連容晚初一直含笑的唇角都抿了起來。

殷長闌沒有看著身邊的小姑娘,卻好像知道她每一個反應和表情似的,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緊扣成拳的五指輕柔地撫開了。

他沒有順著鄭太後的話說下去,而是道:“龍禁衛徹查了趙王叔在上善街的府邸。”

作者有話要說:

殷七:趕在媳婦爆發之前來給她撐個腰,免得顯得我怪沒用的(。

第40章 探芳訊(4)

鄭太後聽到殷長闌重重咬了“上善街”這幾個字的時候,麵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

她微微地垂下眼, 戴慣了甲套的手指因為方才照顧十二皇子而空蕩蕩的, 使得她近乎有些焦躁地彈了彈指尖, 隨手從一旁的托盤裏取了一枚戒指,套在了手上。

殷長闌仿如不覺。

他的一隻手仍然搭在容晚初的肩上,就重新感覺到女孩兒動了動, 想要向著另一側起身似的。

他知道小姑娘的意思, 稍稍用了些力, 再一次按住了她, 自己身形微側, 坐在了圈椅的扶手上。

這椅子寬大厚重,木料足實, 小姑娘身形纖瘦,兩個人一高一低地坐著, 也全然綽綽有餘。

容晚初被他搶了先, 不由得有些心疼。

尤其是鄭太後方才說了那樣的一席話, 就更讓她不願意殷長闌在鄭氏的麵前折了麵子、失了尊重。

她仰起頭,有些不讚同地看著頭頂的男人。

殷長闌對她的這一點小心思洞若觀火。

縱然眼下這一攤子政事讓他既存怒且齒冷, 但他心裏仍因為這一點心意而生出暖熱來, 像是一顆心都泡在了溫水裏。

他將掌心裏的那隻柔軟小手握得更緊, 另一隻手扣在容晚初的肩頭,重新將因為女孩兒的挪動而疏遠開的距離變得密不透風。

容晚初身形微欹,一時覺得這姿態未免有些不雅,稍稍地掙了掙, 男人的手臂卻扣得不容抗拒。

她猶豫了一瞬,就自暴自棄地順著殷長闌的意,靜靜地偎在了他的身畔。

小兒女之間的瞬刹溫情,並沒有落進鄭太後的眼中。

她手指轉動著那枚戒指,微微地闔著眼,麵上神色在片刻的凝滯之後就恢複了原狀,看不出內裏是不是有著橫生的心緒。

殷長闌也不疾不徐地說了下去:“倘若朕不曾記錯,上善街的府邸是父皇大行之後,才賜給趙王叔的。”

“但今日,龍禁衛在那一處王府中,不但從地窖裏搜出了三十萬兩雪花官銀,連裝銀的箱籠上,都還打著柳州災銀的密條。”

他道:“所幸時日未久,封箱的紙尚未腐朽,還能使這一批官銀的來曆大白於人。”

鄭太後打斷了他的話,幾乎露出些不耐煩來,道:“他是你的叔父,就是從河工上拿一點銀子,難道還真格就氣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