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實了確實曾有個人拿著褚易的腰牌出宮去——那人說他是鴻臚寺的狄鞮,奉了少卿的命令,有急事要回官署去一趟,雖然麵相有些異於常人,但言辭、禮儀都十分的正常,值門的衛士就放他出了宮!”

容晚初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繃得雪雪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通納爾出宮之後,沒有去與同族彙合。”殷長闌說到這裏,也隱去了先時的散漫神色,變得鄭重起來,膳後稍稍鬆散地倚在圈椅裏的身形都重新繃直了,道:“當時在宮中的西番正使都寧、那些跟隨都寧和通納爾覲見的力士,包括留在鴻臚寺驛館裏的其他西番人——整個西番人使團,除了烏古斯通納爾之外,沒有一個人失蹤,驛館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曾經試圖離開。”

也就是說,烏古斯通納爾一個人拋棄了他所有的族人。

容晚初回想起狻猊突然發狂之後,被掀落在地上的烏古斯都寧的種種表現。

不可置信、不知所措,第一反應先是喊冤,在被禁衛軍包圍住之後,才開始試圖突圍、逃離。

倘若不是他的偽裝實在太好、太高明,就隻能說,他也並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一場變故。

真是個蠢貨。

容晚初冷冷地閉了閉眼。

身為正位使節、汗王嫡子,卻連使團裏、族人間的事都不能厘清楚。

自己蠢不要緊,還連累了殷長闌也跟著受傷。

她道:“西番汗王是要同大齊開戰麼?”

殷長闌微微怔了怔。

他的小姑娘,心意可真是……可真是……

真是與他心心相通。

想起他退朝回宮來之前,朝中那些推皮球打太極的老臣,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烏古斯通納爾也姓烏古斯,他同西番的汗王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為此唇槍舌劍的,甚至還要派人去西番好好地打探一二。

通納爾是不是烏古斯汗的私生子,又有什麼關係?

重要的是,這個時候隻有他一個人離開了大齊的京城。

殷長闌唇角笑容微冷,但看著容晚初的目光卻溫暖柔和,道:“不必擔心。”

容晚初怎麼可能不擔心。

這世間不會有人比她更懂得殷長闌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喚道:“七哥。”

殷長闌拍了拍她的手,道:“內憂未靖,我不會輕啟戰端的!”

打仗最怕身後的人捅刀子了。

容晚初從他的語氣裏聽到了安撫和決意,微微地歎了口氣,決定不再勸說。

她笑著挽住了殷長闌的手臂,道:“傷口裹了這一上午,要不要換一回藥?”又開玩笑似地道:“我來服侍陛下。”

小姑娘軟軟的手指頭在他傷口邊上摸來摸去的,身上淺淺的花果香氣像片海似的把他淹沒其中……

殷長闌隻是想一想,都覺得不太能行。

但他對上女孩兒亮晶晶的,把擔憂和關切都壓在了底下,隻剩下純粹溫柔的眼睛,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我的阿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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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心軟和放縱小姑娘在他身上煽風點火、肆意妄為的結果,就是等到重新坐在了勤政殿的龍椅上,聽著底下的群臣又開始新一輪的互相攻訐的時候,殷長闌還覺得背上傷口的周圍麻酥/酥的,癢到了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