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

死道友不死貧道。

老楊大人既然有陛下的旨意, 想必就算是太後娘娘問責, 也不虞脫罪之道。

他趕在鄭太後再次發聲之前開了口,諾諾地應道:“楊大人得了陛下的差遣, 這些時日並不在太醫院點卯。”

鄭太後冷笑出聲。

她道:“就是有你們這等讒僭之徒,壞了哀家和皇帝的情分, 倒教你們從中裝乖賣巧, 首鼠兩端。”

朱袍太醫愕然, 不由得微微地直了直身子,急切地想要開口爭辯一二。

鄭太後已經冷冷地叫了一聲“瑤翠”:“把這個背主的佞幸給哀家拖出去, 把先帝爺寄存在哀家這裏的廷杖請出來。”

侍立在一旁的瑤翠原本也大氣不出一聲, 到此才柔順地應了聲“是”, 就有三、四個健壯的訓誡嬤嬤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把那朱裳的太醫捂著嘴拖了下去。

人軀在地麵上磕磕絆絆的聲音一直響到了院垣外頭,不多時就有低而悶的哀叫聲斷斷續續地傳進廳中來。

鄭太後說翻臉就翻臉、說掌刑就掌刑,把滿屋子的禦醫都震懾住了。

她從羅漢榻上站起身來, 在跪了一地的鸚哥綠官袍當中徐徐地掃視一周,若有所指地道:“哀家隻要睿兒安全無礙地醒過來,賞功罰過,哀家從不手軟!”

眾人都不由得觳觫叩首,口中唯唯,隻是誰也不敢冒出頭來打包票說“可以治好”。

鄭太後略站了站,就由身邊的宮女嬤嬤們擁簇著出門去了。

殷長睿被遷進了鄭太後的寢宮裏。

鄭太後/進了門,就看到縮在門後的方椅裏,呆呆地低著頭坐著的紅衣少女。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殷/紅綾抬起頭來,看見鄭太後走進來的身影,下意識地蜷了蜷手臂,喃喃地道:“姑母。”

鄭太後對上了她煞白的一張俏/臉,就不由得生出些慍意,道:“你在這裏做什麼?”

殷/紅綾低下了頭。

綺羅金玉堆裏嬌養出來的天潢貴胄,短短時日裏已經憔悴得隱隱脫了相,下巴尖都瘦成了紮手的模樣。

她隻覺得鄭太後並不想在這裏看到她,就低聲道:“紅綾知錯了。”

站起身來往外去。

鄭太後被她這副沒有生氣的模樣氣得肺疼,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剛想叫她“站住”,內室裏女官玉枝卻腳步匆匆地走了出來。

“太後娘娘,”她麵上有些驚喜也難掩的焦急,道:“您回來得恰好,殿下剛剛還念叨著您。”

鄭太後顧不上別的,當即問道:“睿兒醒了?”

拔腳往屋裏來。

玉枝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道:“沒有,仍舊是昏睡著,隻是這會子在夢裏叫人……”

殷長睿被安置在老檀雕鏤的小床籃裏頭,原本將作監拿金絲楠木現做了一個,卻被鄭太後狠狠地申斥了一番,說“棺材板子拿來給殿下用,你們是何居心?唯恐哀家的睿兒壽永嗎?!”

唬得將作監的主官和屬官連夜回去換了幾回木材,沉香也挑剔刺鼻,雞翅木也挑剔花哨,最後無可無不可地用了紫檀,圖一個諸佛降香的吉利彩頭,隻盼諸天的神佛能眷顧著殷長睿,護佑他早日康泰起來。

玉枝看著鄭太後在床邊上坐下來,將手來回地搓暖了,才探進籃子裏去握住了十二皇子的手腕,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感歎來。

就是太後娘娘/親生的兒女,也不過是這樣的用心了。

可見這世間人和人之間都有緣法。

也許也正是這樣的滔天福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