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冠六宮又如何!
孝字當頭,還不是要乖乖地聽話, 隻要有太後這尊佛壓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思◆兔◆網◆
他心裏壓不住興奮,籠在袖底的手都忍不住搓了搓,壓抑著高昂的情緒,連一身仙風道骨的蕭逸氣質都有些變形,道:“貧道堪輿風水,已經測得寶地就在於宮城艮位……參仙台寰周百二十丈,《易》有雲……高十九仞……三十三階為一重,四象五行陣列……”
容晚初支著頤,仿佛聽得饒有興致。
胡道士說著話,也在悄悄地窺視她的神色,見她並無不悅,越說越是繪聲繪色,儼然已經見到引動天人下界,諸法生花的盛景了。
他一口氣滔滔然說了半晌,意猶未盡,卻被幾聲清脆的擊掌聲打斷了。
容晚初卻伸出手來,拊掌讚歎,一麵側首看向了鄭太後。
鄭太後正低著頭哄著殷長睿。他背對著眾人被鄭太後抱在懷裏,不知道身後發生著什麼,就緊緊地咬著鄭太後的手指不肯鬆開。
他已經長了牙,懵懂不識輕重,咬得指頭上又是口水,又是血印,十分的猙獰。
鄭太後吃痛,就緊緊地皺起了眉。
胡道士不知情形,以為反而是鄭太後對他不甚滿意,不由得有些惴惴。
在一旁擊掌讚歎的容晚初,反而已經被他先放到了一邊去——就聽見這位看上去已經被他折服的年輕貴妃溫聲問他:“胡道士,本宮說你蔑視朝綱,心懷不臣,你可有話自辯?”
胡道士懵住了。
連鄭太後也抬起頭來。
容晚初還是那副冷淡的神態,聲音也又平又緩,說出來的話卻像是臘月河底的冰碴子似的,紮人疼得措手不及:“宮城當間兒起座十九仞高的台子,你這是給十二殿下治病嗎,你這是把殿下放在火上烤,是妄蓄險心,陷殿下於不忠不臣之地。”
她看著胡道士瞠目結舌的臉,溫聲道:“你知道十九仞有多高?若果然如你所請,高台西向就是天子龍棲之所,你於高台之上,輕易窺視帝蹤,又是何等居心?”
“夠了。”鄭太後打斷了容晚初平靜而連綿的問話,道:“馥寧,你是從何處尋來的此人?”
容晚初嘴角微微一抿。
殷/紅綾已經聽得呆住了,到這裏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胡道士,又看向鄭太後,道:“姑母,此人是父王、是爹爹的舊部所薦,在河北、關右一帶頗有聲名……人都說他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也拿人來試過,果然有些真本事的……絕不是這樣、這樣、這樣的荒唐……紅綾哪裏敢把這樣的人帶到您的麵前……”
鄭太後臉色已經變了。
她喝道:“閉嘴!”
馥寧郡主殷/紅綾的父親,趙王叔殷铖,是以謀逆之罪革除王爵,以庶人身份就死。
——馥寧郡主卻把他的“舊部”薦來的人帶進宮裏,還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
容晚初低著頭,仿佛專注地打量著指尖的甲套,完全沒有聽到殷/紅綾說的話似的。
鄭太後閉上眼喘了口氣,半晌才微微地點了點頭,怒極而生出笑來,點頭道:“好啊,哀家果真是老了。如今一個一個,已經都不把哀家看在眼裏了。”
她這個時候再看著跪在地中觳觫不已的胡道士的時候,已經儼然是在看著一個死人,嘴角微微翹/起來,道:“把這個狗東西給哀家拖出去,亂棍打死。”
胡道士麵色劇變,整個人像隻鷂鷹似的,頭也不抬就向殿門外退出去。
殿頂的琉璃瓦上發出“喀啦”一聲極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