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做了個揖,得了他“坐”的吩咐,才在書桌對麵的胡椅上坐了下來。
他麵目平凡,如果不是出現在容玄渡的書房裏,看他的衣裳和精氣神,就宛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從西北邊陲到中原腹地都隨處可見的城居百姓的模樣。
容玄渡向他點了點頭,道:“京城出了什麼事,要你親自趕到這裏來?”
那人道:“屬下失職,辜負了您的托付,沒有看住了戚將軍。”
他從袖中掏出一卷紙來,展開來就看到一張虯髯紫麵、方頤闊口的臉,一旁大字標著姓名籍貫、罪狀幾何,協助官府追緝者賞錢若許,紙角還有膠痕和撕拉破損的痕跡。
這是一封從官府布告板上揭下來的海捕文書,通緝的是容玄渡的左右手、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戚愷。
容玄渡仔細地看了一眼,評價道:“畫得頗為肖似了。”
那中年人沒有想到容玄渡是這樣的反應,不由得默然。
容玄渡卻隻是把那封海捕文書接了過來,隨意地卷了卷,插/進了書案旁邊的卷缸裏。
他麵上仿佛含/著一點笑意,但私下裏為他效命許久的中年男人看著他,卻並不認為他此刻的心情如他表現出來的一般愉悅。
中年人深深地埋下了頭。
容玄渡卻重新看向了他,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件事問你。”
那人垂首道:“屬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容玄渡唇角猶然挑著,淡淡地問道:“你可曾聽過‘瑤奴’這個名字?”
那人不由得怔愣住了。
容玄渡眯著眼,目光卻有些陰鷙森冷,直勾勾地落在他的麵上。
那人不假思索地道:“京中七品以上人家的女郎,名‘瑤’的沒有二十,也有十八。倒是雙名‘瑤奴’的,屬下實在不曾記得有誰家。”
第104章 麒麟兒(2)
“沒有?”
容玄渡微微眯起了眼,神色間有些說不出的森寒。
中年男子從他的語氣裏聽出無窮的怒意。
縱然這怒火並不全然是對他發出, 也讓他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他不由得在心裏重新思量了一遍, 卻怎麼也尋不出一個合適的人。
他道:“不知道此人是同何人有過牽連?倘若有個定圈, 隻怕還容易排查些。”
容玄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背上猛地一涼,忽然間福至心靈,明白了容玄渡的意思。
他從進門以後頭一次露出恐懼和遲疑之色來, 囁喏著道:“大/爺交代我們不得摻和大公子的事……”
容玄渡打斷了他的話, 道:“阿嬰還是個孩子, 我們這些做長輩的, 自然要在他走了偏路的時候拉他一把,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自毀長城?”
他頓了一頓,似笑非笑地道:“大哥舍得, 我卻狠不下這個心。”
那人沉默下來。
容玄渡也不催促他,就這樣抱著手臂靠坐在椅子裏, 目光冰冷地看著他。
那人低著頭, 遲疑了良久, 低聲道:“大公子為人端方,又不曾聽聞與誰家貴女有過交遊……隻怕還是要屬下回去重新細細地查探過才知道。”
他表了態, 容玄渡就微微點了點頭。
他道:“務必要仔細地查, 倘若真有這個丫頭, 要把她和阿嬰的關聯也查清楚。”
中年男人沉聲應“是”。
容玄渡就端了茶。
男子低著頭快步從房中退出來,關門時聽見房間裏茶杯重重摔在牆上的脆裂聲音。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在榆關乍暖還寒的風裏縮緊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