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命,原來能夠到今日這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顯爵啊?”說話的正是三河六幫的一位掌門。
穆鳩平帶兵來到南京之後,才是首次見到戚少商,他心中立時閃過萬千念頭,卻怎麼都不是滋味。
戚少商伴著完顏晟走過來,見了中原眾豪傑,也不過頷首微笑作禮,並無十分親熱之意。
須知這些人,有些是當年江湖舊識,有些對他是聞名不曾見麵,此時一見,均有世事無常之感。
“大……大當家!”穆鳩平喉頭一哽,幾步迎上去。
戚少商黑漆漆的眸子,上下看了他一眼,薄唇一抿:“老……,穆寨主,你好!”
穆鳩平麵上一呆,說不出話來。
眾人知道,他倆當年千裏相隨,生死與共,情意菲淺。
“老八,怎麼了你?先前不見的時候,嘴裏一時半會的不停念叨,見了人,倒說不出話來了!莫不是,他一句‘穆寨主’,把你嚇倒了?”顧惜朝一雙妙目在他二人之間轉了兩轉,他那一副七竅玲瓏心,怎麼不知道穆鳩平心裏所想?
“穆寨主?!”穆鳩平咬了咬牙,擠出幾句話來,“那我,是不是該恭敬地稱你一句‘戚太傅’?老八是個粗人,不懂得什麼國家大事,隻道你一日是我的大當家,便一生是大當家。哪裏想到,當年那個老八心眼裏佩服的‘九現神龍’,已經不在了!”
“人生之事,如白雲蒼狗,瞬息萬變,誰能夠保證一輩子不變呢?”戚少商斂了眼睫,輕聲說道,“當年,那個衝動易怒的連雲寨老八,現在不也是獨當一麵的大寨主了嗎?”
“啊!原來,是義兄舊日的兄弟!”完顏晟笑著上來打圓場,“聽說穆寨主極為神勇,朕也是神交已久。來來,既然咱們都是義兄的兄弟,那便一同過來,敘些兄弟情分!”
穆鳩平哼了一聲,向後一退,一雙銅鈴也似的大眼瞪著戚少商:“原來如此,有了這樣做皇帝的兄弟,還有昔日的窮哥們做什麼?若是我,也要揀高枝飛去的。更何況,你大當家這樣本事的人物?連雲寨,大宋朝,果然都委屈了你!”
中原眾豪傑見戚少商並不發話,隻道他心裏有愧,便覺得穆鳩平的話確實是一番道理。他們這些人心裏都把江湖義氣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既然這戚少商是如此一個不念舊情,隻貪戀富貴榮華、高官顯位的人,便將那敬重傾慕的心思減了七八分,個個暗自感慨:一個好好的大俠,竟陷於功名利祿,不可自拔,連昔日的兄弟情分也不念了。
“老八!你說的什麼胡話?”顧惜朝冷喝一聲,心裏有點著惱。
穆鳩平一梗脖子,吼道:“正經話!顧惜朝,論公,為了抗遼保國,我可以聽你的!可是,無論過了多少年,我和你還是有深仇大恨!所以,私人上的事情,你少來教訓我!我可不是那起人,公不能報效國家,私不能全兄弟義氣,什麼玩意兒?”
顧惜朝聽了他這句話,臉立時變得煞白,怒喝道:“柳雲飛、韓汀,你們把穆鳩平給我……”
他抬手便要拔劍,冷瞪了一會兒穆鳩平,又放下手去,吐出一口氣:“把他給我帶回去!不許他再來行營!”
穆鳩平冷哼一聲,看了看一直斂眉垂手站著的戚少商,又看看滿麵怒容的顧惜朝,憤而轉身離去。
那群義軍首領,一見這情景,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都紛紛告退。
這時候,隻聽一聲悶笑,顧惜朝回頭一看,赫連春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回來,正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完顏晟情知事情有些不妙,便打著哈哈說道:“那個,朕先回帳去了!”
此時,夕陽西斜,戚少商的眉目在夕陽中,忽然顯得那麼淡漠,那麼寂寞,那麼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