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漫上手來,低頭一看,鮮紅……
鮮紅的血,染滿了手。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顧翠嫣已經將一柄匕首,刺入心窩,隻是血慢慢地流,這個時候才透出她的衣衫,將雪白的前襟染得鮮紅。
顧惜朝頭腦中一陣眩暈,上前抱住那具纖柔窈窕的身子,慢慢跪下去。
顧翠嫣倒在他的懷裏,柔弱淒婉地笑:“小朝,其實娘隻是想看看當年娘給你戴在身上的那塊血玉,還在不在?那……那是你爹,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你生的哪裏都像娘,就是這兩條眉毛,和你爹像的緊呢!”說著,她染滿血的手撫上顧惜朝的眉目,細細地平複著那眉心間的褶痕。
顧惜朝顫唞著手,從懷裏掏出那兩塊血玉,合在一起,便是一個小小的觀音像――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顧翠嫣欲伸手去握那血玉觀音,可是她那隻染著血的纖手終究沒能握上那觀音,便輕輕垂落下來。
顧惜朝眼見那雙淒婉迷濛的鳳目緩緩闔上,心中忽然大慟。
“大哥!大哥!”楊雲晰、完顏晟還有完顏賀蘭等人都衝了進來,卻隻見顧惜朝緊緊抱著顧翠嫣的屍首,跪倒在地上,血淚縱橫。
楊雲晰撲上來,顫唞著手去把顧翠嫣的脈搏,卻是一絲搏動也無,已然香魂渺渺、玉殞香消。
完顏賀蘭哭倒在完顏晟懷裏:“七哥,都怪我,都怪我,不該讓她來!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大哥!”楊雲晰推了推顧惜朝,隻見他牙關緊咬,額上眼底,竟有了點點鮮血。
“大哥,你沒事吧?大哥……”楊雲晰急了起來,捉住他的肩膀搖晃。
忽然一陣盆器傾倒的聲音,從內帳紗屏後傳出,眾人抬眼一看,隻見戚少商隻穿著中衣,臉色蒼白地扶著紗屏挪步出來。
“戚大哥?你……你醒了?”
戚少商蒼白俊秀的臉沒有一絲表情,隻慢慢地挪過來,俯下`身子,從背後圈住顧惜朝的肩頭,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裏,然後抬眼看向眾人:“你們……先出去吧!”
眾人隻得依言退了出去,剛走出寢帳,隻聽到裏麵一聲哀號痛哭,仿佛是負傷的野獸,叫人幾不忍聞!
…………
淒風苦雨,又是一年秋!
雨後,燕京城外,一處荒野墳地,一座新墳前,正燃著一些紙錢。
顧惜朝跪在墳前,麵無表情地一張又一張地焚著紙錢。
忽然,他聽到幾聲鐐銬響動,回頭一看,蕭寒星正被鐵手和追命壓著,走過來。
蕭寒星衣衫上血跡斑斑,神情呆滯,走幾步,踉蹌一下。
“給他打開!”顧惜朝冷冷地說。
鐵手歎了一口氣,依言把蕭寒星手腳上的鐵鐐打開。
蕭寒星冷笑著:“顧惜朝,你想怎麼殺我?”
“我是讓你來記住這個墳的位置。”
蕭寒星凝目仔細看去,隻見墓碑上清晰地刻著“家慈顧翠嫣之墓”七個鐵畫銀鉤的字。
他看了幾遍,方回過神來,哀嚎一聲,撲上去。
“啊!”蕭寒星痛哭失聲,跪倒在墓前。
他的手撫過墓碑,到了右下角,還有幾個細巧的小字“不肖子顧惜朝泣立”!
蕭寒星忽然麵目猙獰地竄起,撲過來,狠狠地出拳打在顧惜朝的臉上。
顧惜朝猛地被他打了一拳,心下大怒,也撲上去和他扭打起來。
追命忙上去要拉開他們,卻被鐵手攔住了,以目示意他不要幹涉!
蕭寒星和顧惜朝兩個人,都沒有用什麼武功內力,隻是像市井之徒般毫無章法地扭打成一團。
蕭寒星的身量沒有顧惜朝高,被死死地揪住領子,他狠命用頭一撞,撞到顧惜朝的眼角,頓時撞得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