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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憲】驛站
一
迷龍曬著太陽，心情倍兒好地數著龍文章的白條。自從炮灰團成了後娘養的，祭旗坡缺糧少槍，唯獨陽光財闊氣粗，從日出曬到日落。正數得正高興，龍文章腆著臉擠了過來，說，爺，您的利息能不能少收點啊。迷龍鄙視地拿斜眼刮了他一刀。龍文章低下頭，特委屈地瞅著他，說，我給人送禮還不是為了我們團嗎？迷龍說，老子管你是幹啥的，欠債還錢，不然這蝕本生意老子不做了。龍文章又纏了一會兒，說，行了行了行了，還你還不成嗎。給我看看，還差多少。說著，他就去搶迷龍手裏的借條。迷龍哪肯給他。兩人一爭一扯，紙條撕成了兩半。風漸起，龍文章攤開手，紙條吹得漫天飛舞。迷龍大喊，老子整死你！
“哐啷——”迷龍被一聲巨響驚醒，剛睜開眼，又聽到一聲巨響。
迷龍從床上跳起來，幾步走到窗邊，朝樓下吼道：“哪個癟犢子拆老子的房子啊？！”
院落裏，張立憲抱著頭側過身，又躲過一張凳子。孟父雙手叉腰，站在廊裏，說：“你給我滾出去！”
張立憲見孟父手邊已無可砸之物，便站直了說：“大爺，我就借幾本書。”
孟父抄起手邊的掃把，衝上去就打。張立憲挨了幾下，步步向門口退去。倒也不是怕疼，老爺子沒使多大勁兒，但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不借。
趕走張立憲，孟父抬頭看著趴在窗口看熱鬧的迷龍，說：“你看看人家，還知道讀書。你呢？！”
迷龍不知這位大爺怎麼又把氣撒到自己身上了，剛想還嘴，上官戒慈從廚房走了出來，即是責備又帶笑意地望了他一眼。迷龍乖乖地閉嘴，躺回床上，繼續睡覺。
“哥，借到書啦？”見張立憲出來，何書光立刻迎了上去。
“借到個錘子！”張立憲恨恨地回頭望著那扇緊鎖的大門，“借書撒，又不是借婆娘。”
“找幾個弟兄抄他家不就完事了？我給你找人去。”
“站住！”張立憲厲聲喝住，“你動不動腦子啊？炮灰團那家子也住這屋。”
想到剛才迷龍幸災樂禍看熱鬧的樣子，張立憲氣得直咬牙。
“軟也不行，硬也不行，那還能咋辦啊？”
張立憲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對何書光說：“去把弟兄們叫來。”
何書光以為張立憲要來硬的了，興衝衝地跑回師部，糾集了十幾個兄弟。就等著張立憲指向那扇大門，好衝進去收上幾麻袋書，順便收拾收拾炮灰團的那個機槍手。誰知張立憲卻指向了集市。
晚飯時光，他們從集市拉回一張老紅木書桌，兩個檀木書架。
迷龍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群人抬著幾個大件闖進院子裏。他顧不得嘴裏的飯還沒咽下去，跳起來說：“幹啥？幹啥？這是幹啥？誰讓你們進來的？強闖民宅是吧？虞師座就是這麼教育你們的哈？”
每個字帶出幾粒米飯，話說完，米飯噴了一地。
張立憲不拿正眼瞧他，對孟父說：“大爺，您的書擱在地上，我看著都心疼。這兩個書架，給您放書。還有這張書桌，老紅木的，擺得穩。”
孟父沒表態。張立憲便招呼兄弟們搬進屋去。
迷龍不高興了，這到底是誰家啊？
“不許搬！都給老子放下！”迷龍放下碗筷，衝了上去。
張立憲擠身擋在他麵前，一步不退。這樣的距離，近到呼出的氣息就撞在對方的臉上。
“讓開。”迷龍先開了口。
張立憲抬手抹掉噴在臉上的一顆米粒，“不讓。”
迷龍揮拳就打。張立憲的臉被打偏了去。十幾個兄弟撂下書桌書架往上撲。迷龍剛開始還打趴了幾個，很快寡不敵眾，被揍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