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拿來了輛手推車,譚佑脫了夾克,挽起襯衫的袖子,說幹就幹。
幸嘉心踩著高跟鞋,穿著米色的修身大衣,一頭長發絲絲卷卷地散在身後,跟著譚佑跑了幾步想幫忙,被譚佑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你站旁邊。”譚佑頭也不回地道,“弄髒了就不好了。”
一趟又一趟,幸嘉心的愧疚越積越多。她想看著譚佑,珍惜能夠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卻又不忍心再看著她因為自己而受累。
心裏火燒火燎之時,幸嘉心一轉頭,看到了倉庫外站著的男生。
男生有點眼熟,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來實習的研究生。
男生對上了她的目光,偏過了頭,但沒有走掉,幸嘉心等了兩秒,見他的確好像沒有事情的樣子,便招了招手叫道:“喂——”
男生瞬間看了過來。
幸嘉心有些討厭這樣直勾勾的目光,但男生現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上好的搬運機器。
“你能幫個忙嗎?”幸嘉心說。
她的聲音不太大,但男生聽見了,很快跑了過來。
“師姐,有什麼事嗎?”男生問。
既然叫了師姐,那她回師弟肯定是沒問題了,幸嘉心道:“師弟,能幫我把這些東西往車上搬一下嗎?”
男生立刻轉頭看向了還有一大堆的廢料:“這些?”
“對。”
“好的。”男生二話不說,蹲下了身去提一架看起來就很重的器材。
譚佑就在旁邊,正在往推車上摞東西,看到了道:“先別急著搞那個,小的往這上麵放一下,那個太大了,下一趟。”
張明偶遇女神,然後被女神主動搭話的一腔熱血,一下子被這個聲音撲滅了。
這是個有些低的女聲,但到底是女聲。
特別是他轉過頭,看到了聲音的來源,心裏被撲滅的熱血,騰地升起一團火來。
這個女生,幾乎跟他差不多高,但比他瘦了很多。隻穿著一件薄襯衫,又露著小臂,又細又長的身材卻能一抬手便扔了塊鐵疙瘩到已經堆了挺高的手推車上。
他張明要是在女神麵前,被一個女生指使,還是懷疑他力量的指使,那豈不是太沒麵子了。
張明沒理她,繼續拽他的器材,這東西被壓著,他三兩下沒拽動,隻得去清理上麵的東西。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堆好了東西,自顧自賣力地推著手推車走了。
張明清理完了器材上的東西,繼續使勁,提倒是提起來了,手握著的地方卻太棱角了,像一把刀子一樣割著他的手指。
張明隻得又放了下去,重新找地方下手。
女神就站在他身後,漂亮得不可方物,他今天就算廢了這兩條胳膊,也要展現出他雄性的魅力。
譚佑拉著手推車回來的時候,男生還在搞那個器材。
倒是從廢料堆裏弄出來了,但這麼久了,也就移動了兩三米。譚佑上下瞄了他一眼,穿得挺時尚的,一看就是知識分子大學生。
腦子念書好不好使不知道,看來用在常識上麵,不太好使。
譚佑把車推了過去,然後站到了他對麵彎下了腰。
這本來就是她應該幹的活,男生來幫忙,她肯定不能任由人家這麼哼哧哼哧地扯。
哪知她剛搭手抬起了這邊,男生不但沒有默契地和她一起使勁把器材一鼓作氣抬上手推車,反而突然撤了手。
“咚”地一聲。
“你幹嗎?”男生瞪著她,“你放下!”
呦,還挺凶。
譚佑聽話地鬆了手,直起身子,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漂亮姑娘,勾起唇角笑了下。
好了,她懂了。男人麵子這點事。
譚佑把手推車留在了男生跟前,非常給台階地往旁邊走,留給男生足夠的展示空間。
但漂亮的汪琪姑娘突然發話了,也是那句:“你幹嗎?”
聲調不高,冷冰冰的,不過對象不是她,明顯是朝著男生發了火。
譚佑沒有回頭,這種時候,她最好躲一邊去,剛好歇一會兒。
但姑娘下一句話出口,便讓她沒辦法躲了。
“給她道歉。”擲地有聲。
譚佑回了頭,姑娘的柳眉蹙著,秋波一般的眼眸配了薄怒的表情,有一種別致的好看。
譚佑有些驚奇,這兩次的接觸,姑娘給她的感覺挺好相處的,甚至連她用她名字開玩笑,都順順利利地接受了,還一再地陪她玩這個梗。
但轉念又一想,第一次見這姑娘的時候,是在那個雨天的超市外,姑娘充滿戒備,跟隻冰凍的刺蝟一般,讓人不敢接近。
這矛盾的樣子,倒是讓她想起一個人。
晚上溫度下降得厲害,譚佑停了車,覺得自己的腳又麻又僵。
不是所有的貨運都可以開空調的,為了降低成本,大多數時候司機隻能選擇忍。
車隊食堂燈已經滅了,譚佑跳下車,狠勁跺了跺腳。
一股酸|麻從腳底湧上來,激得她打了個顫,而後就僵直在了原地。
一動不動,等著這個勁過去,譚佑閉了閉眼,想讓自己放鬆一會,但閉上眼睛之後,還是會有仍然在開車的錯覺。
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打斷了譚佑忘我的禪修。
“橘九院廢料 汪”,條理清晰,譚佑一貫的備注方法,可以讓她立刻理清來電的對象。
她咳了兩聲,讓自己的嗓子開了開嗓,然後接起了電話:“喂?”
“你回來了?”那邊道。
譚佑吸了下鼻子:“對,剛到。”
這催得可真是太及時了,昨天打電話的時候,譚佑給了汪姑娘一個大概的時間。沒想到姑娘掐得這麼準,就跟連接上了他們車隊門口的攝像頭了似的。
她轉頭看了看停著的車,琢磨著開哪輛去拉汪姑娘的廢料更合適。